说话间,那人便推门而入,正是永王李十六郎。
素心和张适之连忙起身,双双施礼。素心问道:“哥哥,有什么好消息说与我们听?”
望着二人翘首以待的样子,永王愈加高兴,笑道:“嗯,你们果真在这里。适之,你要找的人打探到了,怎么样,这可算得好消息么?”
张适之闻言精神大振,赶忙欠身又施一礼,道:“还请殿下明言,在下感激不尽。”
永王一伸手搀起了他,轻声笑道:“昨日,我便把探子们撒了出去,不想今日午后便有了消息。你那辞君姑娘,的确被两个江湖客带到了神都来,之后便进了天街羽衣帮,想必现在还在那里。”
“天街羽衣帮?!”张适之和素心忍不住齐声惊道。适才,两人正在谈论这神秘莫测的羽衣帮,不想辞君失踪一事竟也和他们关系甚大,如此一来倒也省心了,索性和追索柳莺儿解药的事一股脑儿解决。
永王见两人如此吃惊,不禁皱眉道:“怎么,你们已经知道这羽衣帮了么?”
素心心直口快,急急地道:“羽衣帮的事倒是知道,但辞君姑娘也去了羽衣帮的事,却不知道。”
永王忍不住奇道:“羽衣帮的事?怎么,你们和他们打过交道了么?速速说来听听。”说着,便坐在了胡凳之上,眼睛却定定地看着张适之。
素心答道:“哥哥,你看这位是谁?想必你也不认识,我便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你。”接着,便简要把两次救柳莺儿的事说了一遍。
永王听完颇为不解,问道:“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丫头,惹下这么大的麻烦,却是为何啊?”言语间已有些责备的意味。
素心满心以为哥哥会为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义举喝彩,不料竟得了这么一句抱怨,不由得大失所望,委屈得几乎泫然若泣,道:“哥哥,你这话却是什么意思?我堂堂一个大唐公主,仗义出手救了一个大唐子民,何错之有?莫不是,你永王殿下怕了那劳什子羽衣帮不成?”
永王听了这话,顿时不悦起来,陡然喝道:“大胆,素心!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是你的同胞哥哥,规劝你少惹麻烦乃是责无旁贷。”
素心闻言,用袖子掩住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张适之站在一侧,想劝又劝不得,毕竟是人家兄妹二人之间的事;想走又走不得,辞君的下落还尚未完全说明,只得呆立一旁,沉默不语。
永王目光一斜,瞧着张适之,自我解嘲地笑道:“适之,让你见笑了。我这妹子就这样,娇生惯养,一句也说不得。我受圣人钦命,梳理大唐武林,千门万派均要听从本王号令,自然不会怕什么羽衣帮。之所以担心你们惹麻烦,实在是因为这其中另有隐情。”
素心见永王神色缓和,又听说“另有隐情”,便轻轻擦了擦泪,道:“哥哥,我不过是扶危济困了一次,未得你赞许也就罢了,却又那样说我,我……实在是有些委屈。既然有隐情,便请哥哥明言。”
永王叹了口气,思忖一番才道:“好吧,你们所做的并无什么错处。实在是这天街羽衣帮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要……便要扰乱了朝廷大计!”
两人闻言均是悚然一惊,张适之见事情干系朝廷,自己一个江湖人,不便耳闻,便有心回避。不料,刚想拱手告辞,却被永王瞧了出来,只听他道:“适之,你又不是外人,何必着急回去,刚好咱们一起参详参详。”
永王说罢,饮了一口素心刚刚沏好的茶,沉声道:“这天街羽衣帮并不像一般江湖帮会门派,乃是本朝才兴起的一股势力;其帮众也非寻常武林中人,乃是一些王公大臣的后裔或者家奴。简而言之,羽衣帮与庙堂之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实在是非同小可。”
张适之心思一动,忍不住问道:“依照江湖定例,一个帮会门派之所以开宗立派,无外乎求的是传道授业、扬名立万,这些恰恰是羽衣帮中人最不缺的。那这羽衣帮立帮宗旨到底是为了什么?还请殿下明示。”
永王抚掌笑道:“不错,适之果真有见地,一问便抓住了要害。羽衣帮在江湖上寂寂无名,神都也少有人知,更没听说有什么绝顶高手或神功绝技笑傲武林。但羽衣帮的厉害之处在于——”说着,他伸出大拇指悄悄往东边指了指。
素心忍不住惊叫道:“莫非是和东宫有关?”
永王赶忙示意噤声,低声道:“正是。据说二十年前,几个天子近侍御前犯错,被遣出宫后不忍离开圣人,便流连在天街左近,秘密创立了羽衣帮。后来屡有一些破落的王公子孙、年老宫人加入,势力便越来越大。再后来,圣人多居京都长安,来神都来得少了些,羽衣帮也未跟去京都,依旧在天街盘踞。”
素心越听越奇怪,插嘴道:“照此说来,他们不过是一些留恋旧日的失意人,又有什么独特之处呢?”
永王轻轻拍了拍手,赞叹道:“小妹,你这句失意人讲得甚好!正是因为他们都是些失意人,才给了东边机会。这些年,东边为了上位,刻意打压于我,见我梳理武林颇有成效,他便看不过去,妄图插手武林之事。因此,便有意拉拢扶植这羽衣帮,两边一拍即合。数年之间,这羽衣帮已实力大增,做下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张适之听了这话,没来由地觉得这羽衣帮似乎与自己甚有关联,但究竟是什么却说不出来,只得继续侧耳凝神静听。
永王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羽衣帮极少在江湖上露面,渐渐成了东边手中掌握的一个秘密组织,我也是费了两年功夫,才查到了这一层。眼下,你们既然已与羽衣帮打了交道,却也未必是坏事。”
素心忍不住惊喜道:“哥哥,你是说可以借机一窥他们虚实?”
永王击节笑道:“机会难得。咱们不妨定下一个计中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