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适之听了甚觉有趣,脸上却不动声色地道:“哦?你说说看,到底是什么规矩?”
寒冰上人舔了舔嘴唇,道:“好,小僧这就如实说来,不过这说了半天,真有些口干舌燥呢……少侠勿急,小僧不敢打什么鬼主意,这就说。”这花和尚看张适之颜色稍霁,便想讨碗水喝喝,也好拉拉近乎,不料张适之并不买账。
他只得续道:“那上官原再三告诫我们,此行只是闯山,在寺外制造混乱即可,但无论如何,决不能进得寺门半步,否则主上必然要杀无赦!少侠,你想想,咱们既然是来对付少林和尚,却又不让进寺过把瘾,这,这不是很奇怪吗?”
张适之沉吟片刻,也不知道这规矩到底是何意,忽然问道:“你说的那个‘主上’,是谁?怎地听起来这么霸道?”
那寒冰上人神色倏然一变,顿时铁青起来,良久才声若蚊蝇地道:“少侠,适才小僧并未提及什么主上、主下的,怕是……”
张适之右手一紧,喝道:“贼和尚,说了便是说了,这会儿却又不敢承认?怎地,那主上能吃了你不成?”
寒冰上人贼眼转了几圈,似乎下定了决心,便道:“好吧,既如此,小僧今日合该倒……不,有幸,便全告诉少侠了。那个主上是上官原的主上,却并非小僧的。小僧不过是上官原许以厚礼,笼络来的帮手而已,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
张适之盯着他看了许久,见他眼神之中并无躲闪,便知所言非虚,道:“好,不妨说说,你都帮了这上官原和他的主上消了些什么灾?”
寒冰上人侧过胖大脑袋,回想一会儿道:“小僧和上官原联络已近五年,一年总要帮上三四回,都是些打架的事,和这次闯嵩山差不多。少侠明鉴啊,那些欺男霸女、杀人越货的勾当,小僧可是断没有做过的……”
张适之冷冷一笑,道:“好啦,先前的事不必再说。你且说说,这次你们掳走那个姑娘,到底意欲何为?那个,那个你有没有染指过……”说到此处,实在是紧张之极,生怕这花和尚说出什么不堪之词,如此可算万事皆休了。
那花和尚竟嘿嘿一笑道:“少侠好眼力。那夜,我们三个杀到山上,到了寺门外,把巡游警戒的武僧都料理了之后,便算大功告成了。不料,却在墙角处发现一个女子,意图救治一个小和尚。我便上去和她斗了起来,破费了些功夫,才勉强制住了她。”
他见张适之神色之间满是关切,便知与这女子关系不一般,又续道:“小僧出家人,当然是手下留情,那姑娘并未受一点伤,这一节少侠尽可放心。不过,眼下那姑娘落到上官原手中,便难说了。”
张适之闻言大怒,喝道:“怎么个难说法?”
寒冰上人嘻嘻笑道:“呃,那上官原好像是个纨绔子弟,见了美人就非要弄到手,这不就把那姑娘藏在自己所居的乙字房中……”见张适之神色难看之极,便话头一转,又道:“不过,萧老七也在乙字房里,想必上官原不至于如此放肆。”
张适之心急如焚,再也无心问下去,急切地问道:“那他们挟持那姑娘去了哪里?快如实告诉我!”
寒冰上人低头想了片刻,十分笃定地道:“回少侠,他们应当是奔往神都去了。我好像听他们说,这女子十分重要,要带去神都洛阳见一位什么大人物。”
张适之连忙追问道:“大人物?莫非是什么执掌豪门大派的魁首不成?”
寒冰上人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道:“这个小僧便不知道了。不知怎地,自捉到了那女子,他们便防我如防对头,说什么不肯透露给我。”
张适之心中暗想:定是辞君身份已经暴露,那上官原知她是万卷阁新任阁主之妹,便要挟制住她,好作为手中一张牌,用来和万卷阁打交道、谈条件。倘若真是如此,辞君短时间内反倒安全无虞了。
还有那神秘的“主上”,到底是何人?命上官原三人连夜闯山,却又不得入寺,这又是为什么?当时,寺中正是守捉英雄会的胜屠万里等人逐走三大派、制服众高僧之际,莫非这主上与守捉英雄会是约好了的?
不对,如果他们是一伙的,上官原等人直接进寺相助便可,又何必严禁入寺?
唉,凡此种种,当真是费解之极,唯有将来找到那主上,或者见到胜屠万里方能水落石出了。
既想到此,便冷冷地对寒冰上人道:“你这和尚没有半点出家人的样子,尽做些犯戒之事。本来今天不打算饶过你,但见你还算老实,就有心送你一条活路,却不知你肯不肯走?”
寒冰上人闻言大喜,忙不迭地道:“少侠大恩大德,小僧没齿难忘。今后自当日日在佛前为少侠祈福,岂能有活路而不走的道理?”
张适之轻轻笑道:“呵呵,漂亮话倒说得利索。祈福是不用了,适才你打伤了那个小乞儿,便命你好生为他医治一番,务必保全其性命。那乞儿便托付给你了,你须牢记,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否则,你这花和尚的性命终究饶恕不得!”
寒冰上人一听是这条件,算不得什么,比起什么废武功、断手脚之类的好过万倍,当即满口答应。
张适之便松开了手,衣袖一挥,那寒冰上人便迅疾蹿了出去,找那倒地不起的小乞丐去了。
小乞儿先前被他一掌击飞,晕倒在地,这会儿却已渐渐醒转。原来,寒冰上人当时慌不择路,掌力并不甚强,加之乞儿体重甚轻,顺势而飞,受伤反倒不重。
张适之见他还算说话算数,便舍了他,径自牵了马追辞君去。待跨上骏马,往前驰了十余步,忽然又勒住马,转回了头。
寒冰上人正在为乞儿推宫过血,见张适之去而复返,还道是他反悔了,顿时一脸苦相。
张适之沉声喝道:“寒冰,他们可是真的去往神都了么?须知,适才我在你脉门之中注入了‘逍遥符’,倘若违反了答应我的事,一旦教我得知,再一发功,你便要狂癫三天三夜而亡,神仙难救!”
那寒冰上人闻言,一时间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