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适之听了这话心中一惊,暗道:这老和尚竟如此厉害?这可如何是好,难道便要现身与他们斗上一斗么?
正在踌躇之时,忽见对面房梁之上有一人身法俊逸飘然而下,定定地立在当场。只见他五十多岁年纪,面容柔和,一身葛布袍,头上却戴一个红色幞头,显得分外扎眼。
那人拱了拱手,笑道:“贵寺夜间法事做得倒勤勉呢!满满的一屋子人,还有终南、昆仑两派及燕云帮的人,既如此,为何不邀我参加呢?”
姚自雄见此人说话阴阳怪气,蓦地大怒道:“你是何人?竟敢到此大放厥词?怕是活够了吧!”
那人嘿嘿一笑,用手指点了点姚自雄道:“昆仑派?啧啧,可惜当年唐惊天何等的英雄,怎地徒子徒孙如此不成器?清虚宫中无人矣,可悲可叹啊!”
原来,唐惊天乃五十年前昆仑派不世出的一代人杰,一手创出“昆仑散剑”和“雪山神功”,多次率昆仑弟子击破吐蕃象雄宗的侵扰,不仅威震西域,更是武林中公认的宗师泰斗。地处西陲的昆仑派之所以能位居武林五大派之列,即由此始。
姚自雄脸上一红,羞愤交加,刷的一声抽出长剑,手腕一抖,一记“雪满昆仑”便刺向葛袍老者。这一剑看似软弱无力,招法散乱,实则教对手无从找寻破绽,往往因之心慌意乱,反而露出自身破绽,再化虚就实,施以杀招,因此威力极大,乃是昆仑散剑中极为厉害的杀招。
那老者毫不为意,摇摇头道:“学了个皮毛,不像!”接着便凌空一抓,那姚自雄手中长剑便到了他的手中,随手手腕一抖,竟也使出了“雪满昆仑”这一招。但见这一招与姚自雄所用的那招的确很相似,不同之处在于此招一出,便有一团雪雾飘散出来,隐隐又有风雪之声,叫人忍不住喝彩。
姚自雄见此一怔,早已没了半点主意,只是口中不断地道:“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昆仑散剑?”说话间,那剑尖早到,只觉得脖颈中一凉,接着脸上如蚊叮虫咬一般,说不清是痒是疼。
片刻,雪散云收,铮的一声长剑钉入地上青砖。葛袍老者拍了拍手,笑道:“好了,今日算你机缘深厚,得以瞧见真正的昆仑散剑。便滚回昆仑山去吧!”
众人再瞧姚自雄,只见他长须被剃了个精光,胖大脸蛋上竟左右各刻一字,合起来便是“狗熊”。见此情景,众人当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均被老者这一手功夫深深震惊。
姚自雄见众人脸色有异,连忙问同行弟子,一个弟子被逼得紧了,只得颤声道:“师叔,您脸上被他刻了两个字……狗、熊……”听得此言,姚自雄气得呕出一口黑血,一掌便击倒了那名弟子,连剑也不要了,径自闯出门去。那几名弟子赶忙抬起中掌之人跟了出去,只听一阵鬼哭狼嚎之声,渐渐地走远了。
葛袍老者笑道:“若唐惊天重生,见我替他整治门户,应当谢我才是。呶,这几位可是燕云帮的胡儿么?”说着便笑吟吟地盯住了程百年等人。
程百年自然也是火爆脾气,而且生平最忌讳被人称为蛮夷胡虏,见这老者如此刻薄,便拍案而起道:“哪里来的老头子?出言不逊,为老不尊,令人耻笑。”
说到底,却不愿提及在功夫上见高低这话,显然也被老者高深莫测的功力所震慑。
那老者嘿嘿一笑,摇摇头道:“唉,贺拔山近些年净顾着结交安禄山,溜须拍马的功夫大有长进,可这燕云帮却治理得不怎么样。怎么,是你先出手,还是我给你演示演示催锋掌?”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大惊失色。看样子这老者不仅会昆仑绝学,还身兼催锋掌的功夫。须知这催锋掌乃是燕云帮镇帮绝学,向来只有帮中高层以及帮主心腹才能修习,外人哪里能会。
程百年是贺拔山心腹爱将,这几年升迁极快,眼下是燕云帮二尊者,学了一半催锋掌,共十八招,已经能横行河朔了。他听这老者如此狂妄,便不得不沉声道:“好吧,比就比。我可不是昆仑派的饭桶,便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催锋掌!”
言毕,双掌往自己胸口一拍,接着右掌一挥,便有轰然巨声发出,一股大力压向了那葛袍老者。这正是催锋掌中的“铁掌断碑”,一掌击出便有五百斤之力,足以开碑裂石。
葛袍老者眯了下眼,笑道:“嗯,有点样子,但劲力不够,不及贺拔山一半的威力。”说着,也是双掌在胸口一拍,左掌一挥,轰隆隆一阵巨响,便和程百年对上了掌。
只听“走!”一声断喝之后,程百年仰面摔倒,身上劲装被震了个粉碎,胸口之上印着一个青黑掌印。几个燕云帮弟子连忙将他扶起,他艰难地道了声:“撤!”一行人便急匆匆离席而去。
这时,终南派烈阳道长再也坐不住了,豁然站起道:“尊驾何人?终南派烈阳向你讨教一二!”
葛袍老者点了点头,轻轻笑道:“终南派倒还有些风骨,炎阳神功也不错。就是不知道你这烈阳道士学了几成了?”
烈阳道长已见识这老者武功神奇,是以不敢怠慢,潜心运起炎阳功法,丹田之内精纯真力暴涨,接着便拂尘一扫,万根银丝乍起,带着一团骄阳般的热气直刺老者。正是终南派“拂尘伏魔功”的绝招。
葛袍老者赞许道:“不错,你得了七八成真传了。”说着,伸手凌空一抓,一名终南道人手中的拂尘便落入他手中,又随手捏了个剑诀,拂尘也银丝戟张,合着一团热气击出。
两把拂尘甫一相互交织,千丝万缕便扭结在一起,两人一时僵在当场。葛袍老者呵呵一笑,手中剑诀又变,那拂尘猛地一抖,热气更盛,殿内刹那间如同火炉一般。
只听啪的一声,烈阳道人拂尘银丝寸寸而断,只留个空柄在手中。那老者拂尘却借势急进,噗的一声击在烈阳道人额头之上。
终南派诸人见师兄受伤,连忙过去查看,只见额头上被拂尘印了个圆圆的太极纹章,只及皮肤表层,并未受重伤。须知,倘若真是临敌对决,那烈阳道人便要头骨碎裂而死。
葛袍道人连胜三场,而殿中也只剩下少林派众人。他纵声狂笑,良久方歇,笑眯眯地道:“多闻大和尚,老夫替你打发走了其他三派,你们少林寺该如何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