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适之疑窦丛生,连忙问道:“这鬼叫似的声音,便是那鬼差吗?听声音好像只有一人?”
苏娘子道:“正是,那鬼差只有一人。但武功奇高,下手狠辣,曾连杀我门人十余人。我们被逼没有办法,只得日夜寻觅火烈神鹬和幽玄彩蚌。今日眼见就要得手,不料被你抢了先……”
张适之听她言辞间对鬼差颇为忌惮,对自己又有些埋怨,当下心中了然,豪情万丈地道:“两位勿忧。道士下山,本来就是为除暴安良。此事既与我有些瓜葛,小道自然要理会。鬼差何处,不妨带我去见他!”
刘、苏二人对望一眼,均想这小道士武功高强,况且已饮了神血、吞了青珠,让他去和鬼差交涉,也算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刘青山双手抱拳道:“那好,全凭小道长做主。这鬼差就在五里外的微山之上,这边请!”
张适之收好行李,跟随微山神剑门的人沿河向南走去。行了约莫四五里地,果真看到一座土山,虽不算很高,但却绵延数里。
苏娘子指着土山道:“这就是微山了。鬼差在山顶微子庙中,咱们这就上山吧。”
那十名门人似乎对这鬼差十分恐惧,胆子小的双腿已经抖个不停了。
张适之瞧见后,微微一笑道:“嗯,诸位可在山下留步,小道独自上山即可。待打发了鬼差,便下山啦!”
刘、苏二人携众人齐齐抱拳道:“有劳道长!”当下,刘青山又简略交代了微子庙的方位、布局等等。
张适之仔细记下,便辞别神剑门众人,沿着一条小道向山上登去。
此时已是后半夜,好在月光依旧清亮,照在道路两侧盘虬卧龙般的树丛之上,撒下如群魔乱舞的阴影。而那鬼差却又一声紧似一声地嚎叫,此声此景端的恐怖万分。
张适之对此却并不为意,身为道家中人,天然有一种邪不胜正的底气在。是以一路之上,他的心思却转到了这微子庙上。
相传,微子名启,是商代末年贵族,与商纣王帝辛乃是一奶同胞。微子是大哥,但因母亲生他时还未继位中宫,所以只能算是庶出。待父王驾崩,弟弟帝辛反而继位为商王。
商周交变的年代,正是神兵利器、奇功妙术横行之时,十分神奇诡谲,后世竟传为神话。这微子相传就剑法通神,手持一柄玄黄剑,横行天下,无坚不摧。
后来,纣王无道,天命归周,微子携带宝剑肉袒出降,助文王打下大周八百年江山。开国后,微子功勋颇大,被封在商丘,建立宋国,还特准以商朝礼仪祭祀。
不想,这微子原来葬在了这微山。是了,微山一名恐怕也是因微子而得。张适之暗自思忖道。
以御风行功法登山,最好不过。半个时辰功夫,张适之便来到了微山顶。
微山之顶十分平阔,草木繁茂,地上落叶沉积甚厚,风一吹哗啦啦响。远远瞧见正中有一座庙宇,古朴典雅,但已显得破败不少。
张适之信步来到庙门前,只见庙门洞开,里边黑沉似水,好似猛兽张口、地狱开门。
庙口两侧各有一石相生,看样子都是上古神兽,呲牙咧嘴,在月光下十分狰狞。
不知怎的,此时那鬼叫之声却停住了。
张适之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石相生,笑道:“两位在此镇守千年,风吹日晒,辛苦辛苦!”这一副轻松自在的神态,倘若神剑门诸人瞧见了,怕要惊掉下巴。
话虽如此,张适之心中却是早已万分戒备,这些言行举止不过是演给暗处的鬼差看。面对故作神秘的敌人,只有比他更神秘,方能立于不败。
张适之并不想贸然进庙,这魔教中人想来均非圣人君子,万一被鬼差偷袭得手,可就万事休矣。
他想了想,朗声道:“鬼差兄,你要的火烈神鹬之血和青龙珠,小道给你送来啦,烦请老兄自来取吧!”
此言一出,那庙中黑暗处果然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不久一个阴冷至极的尖利嗓音先是幽幽叹了一声,接着便道:“哦,甚好。且给本座送进来,何敢让我去取?!”
张适之心中暗笑,这鬼差果真是活人,却在这里装腔作势、装神弄鬼,口中调侃道:“鬼差兄,这神血还热乎着呢,再不出来,怕要凉了!青龙珠适才上山被我不小心摔了一下,快来看看,还能用否?”
那鬼差闻言果真大惊,口中恨恨道:“你这厮如此废物,倘若伤了宝物,本座定然要你堕入幽冥炼狱,不得好死!”
说着便是一阵狰狞怪笑,紧接着一团鬼魅般黑影从庙中跃了出来。那身法极快,瞬间到了张适之面前十步处站定,接着便伸出了手。
张适之借机仔细查看这令人闻风丧胆的幽冥鬼差。只见月光下,这鬼差一袭黑衣,身材并不甚高,头戴一顶一尺多高的尖帽,脸上蒙着一张惨白面具,嘴唇却是血红色,看起来十分诡异。
张适之哈哈一笑道:“鬼差兄,终于见到你了,我还道是三头六臂或者牛头马面一般呢,这么看也是活人无疑了。”
那鬼差见他此刻还能笑得出来,也暗自疑惑不解,森然道:“小道士不知死活,快快献宝,再啰啰嗦嗦,便要你成了死人!”
张适之拍了拍肚皮,又故意打了个饱嗝道:“呃……太不巧了,适才你出来得太慢,我又在外边饿得厉害,便忍不住把神血喝了。结果还不饱,又把珠子吞了,这才混了个肚圆……”
那鬼差闻言大怒,这才知道眼前这小道士在戏耍自己,心想不必和他再斗嘴,一会儿擒住了他,管教他全部吐出来。
忽然,鬼差右手一挥,一根乌金软鞭从袖中甩了出来,鞭稍直往张适之脖颈刺去。这一招来势如风,十分狠辣。
饶是张适之早有防备,也被吓得不轻。连忙运起御风行,瞬间倒退五步,堪堪躲过了鞭稍。右手中指食指顺势一点,只听嗤的一声,一招控鹤九式的“引吭高歌”便向鬼差左胸口袭去。
那鬼差见招禁不住“咦”了一声,连忙向右横滑过去。但因他先前托大,满以为能一鞭结果这小道士性命,全没料到他能躲过去,更万万想不到他居然能使出如此高明的武功。是以,他尽力闪躲,但终究慢了一点,左臂外侧已被指力扫中,划出一道血痕。
这鬼差蓦地狂怒起来,迅即收回乌金软鞭,右臂刷地一抖,这鞭便如恶龙一般,呼啸而来,一时间漫天鞭影虚实难辨。
这是张适之下山以后遇到的第一个劲敌,稍不注意便有姓名之忧。因此,他不敢怠慢,潜心运起御风行,双手时而烟云掌,时而控鹤九式,与那鬼差斗在一处。
这鬼差毕竟临敌经验远比张适之丰富,十几个回合下来,便知道这小道士内力深厚、功法神奇,但招式好像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招,当下心中便有了主意。
张适之见鬼差右手使鞭猛攻之余,左手却在怀中一摸,有点不明所以,暗想这是什么招数?莫非这鬼差挠了个痒痒吗?
正在疑惑之时,忽见鬼差乌金鞭向自己头顶劈来,便连忙转身向右侧跃去。
哪知鬼差待他落地将落未落之时,左手一扬,嗖的一声,一只暗器便破空而至。
张适之大叫“不好”,连忙向后躺倒。须知人若想躺倒,必以双足蹬地才能借力。此时张适之双脚并未踩实,纵然他功法绝伦,仓促间又如何能做的到呢?
那鬼差眼见就要一击得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