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豫慈是被送到医院的第三天醒的,还没清醒两个小时,季凌钧就风尘仆仆地赶来医院,当时还下着瓢泼大雨。
听着高跟鞋嗒嗒嗒的声音离病房越来越近,程豫慈放下手里的苹果,抬头看向病房门口。
下一秒,季凌钧推门而入。
“季局……”
“恢复得怎么样?好点了吗?”季凌钧按住他的肩膀,制止程豫慈起身,自己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还行,现在挺好的。”程豫慈点点头,“只是医生说‘禁止剧烈活动’,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嗯,”季凌钧听了他的话,眼睛转了一轮,想了一下,说:“马里亚纳柯蓝海岸,你知道吗?”
在季凌钧说出那个地名的一刻,程豫慈神色变了变,但很快恢复以往的神色,非常缓慢地摇头:“不知道。”
季凌钧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没有急于说下一句,观察着程豫慈一如既往坚定的面容,非常具有蛊惑性。
他有让人欣赏的资本。
季凌钧靠在椅背上:“你不知道也没关系,下周的任务地点就是那里,我觉得那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而且各区都会派人参加这次行动,很难遇上一次,你能在这之前恢复吗?”
“能。”程豫慈几乎是立刻说出的这个字,但是又反应过来自己太激动了不好,视线不自然地转移。
“好,”季凌钧说,“珍惜这次机会。”
“嗯嗯,”程豫慈点头,看着季凌钧站起来,“对了,季局,我那个转正考核……”
“这次考核不做数,等休养好了,你可以补考,”季凌钧看了眼他身上的肋骨固定带,回答程豫慈,“一个月内可以补考。”
“哦,”程豫慈说,看不出表情。
“行,我要走了,你好好养着。”季凌钧说着站起身,走向病房门。
“好的,季局慢走。”程豫慈看着季凌钧打开病房门,走远了。
下午的时候,程豫慈被送去骨骼肌理治疗,途中遇见跟他一样肋骨受伤的病人。
程豫慈很疑惑,问搀着他的护士刚刚走过去的病人为什么不用骨骼肌理治疗。
“那是给你专门订的疗程,这个恢复得快。”那个护士说。
程豫慈明明记得局里财务处只垫付十万,但是那个机子看起来都不像十万的样子,就问:“这个疗程价格多少啊?”
护士笑嘻嘻:“六十万。”
他呆住了,他也没见程豫安的影啊,就算程豫安来了也不知道家里的银行卡密码,他怎么支付的?
程豫慈接着问她:“谁给我付的啊?”
“唔……”护士边走边想,“是个女人,好像姓季,是你的上司吧?”
“是有的,”程豫慈想起季凌钧。
程豫慈没再问,一路走到那台骨骼肌理修复机子面前,按照医生和护士的指示躺在那台机子的板子上。
护士在他的口鼻上扣上呼吸器,合上机子的盖子,像个胶囊一样。
接着比水要浓稠的不知名深蓝色液体填充进胶囊里。
程豫慈闭上眼,依照医生的嘱咐,在充满修复液的胶囊状舱室里开始睡觉。
修复液凉凉的,让人想起被稀释的薄荷,贴合在人体的皮肤上,很舒服。
回病房的时候遇见了张蕙嘉,张蕙嘉看到他很惊讶,程豫慈也很惊讶。
张蕙嘉在那次迪厅跟程豫慈加上好友之后,就一直在聊,还算熟络。
“唉,你哪不舒服啊?”张蕙嘉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的护士。
“肋骨有点伤着了。”
“啊。”张蕙嘉一副了然的表情,“我说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呢。”
其实程豫慈经常不怎么回张蕙嘉的消息,有的时候工作忙,有的是看见了但是时间太晚了。
不过张蕙嘉看起来不太在乎程豫慈搭不搭理她,反过来,她自己也是,无论谁,她自己也很少及时回别人的。
“好了,我先去给我爸送吃的去了。”张蕙嘉把手里的保温饭桶举起来,晃了晃·,“等会找你玩会儿去。”
“行。”
接下来的这两三天,张蕙嘉经常看完她爸后就来看看程豫慈。
当问起程豫慈的伤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程豫慈因为要保密,就说了工伤。
张蕙嘉为程豫慈鸣不平:“太没人性了吧,把你扔在这里就不管了。”
“没有没有,”程豫慈解释,“我们那边都是很忙,没几个人来很正常。”
“你要不跳槽吧,来我公司,我直接给你免面试,”张蕙嘉那个精打细算的脑子飞速运转,抛给程豫慈入职大礼包。
“唔……”程豫慈看着她摇头,“我暂时还不能跳槽。”
“你跟他们签合同了?”张蕙嘉疑惑地问。
“算是吧。”程豫慈点头。
“那好吧,唔……”张蕙嘉低头看了眼手机,伸手拿给程豫慈,让程豫慈看,然后说:“你看这里面哪个色号更好看?”
程豫慈低头,看见是三根口红。
“这不是一个颜色吗?”程豫慈抬头看着张蕙嘉真诚的眼神。
“错啦,这是冷萃肉桂茶棕,这是灰棕,还有这个,偏黄棕。”张蕙嘉做了美甲的手指指着屏幕里的口红。
“哦,”程豫慈听得一知半解,好像一个小学生在听三角函数,“你这手怎么了?”
“啊,这个啊,”张蕙嘉注意到了自己光秃秃的没有美甲的小手指,突然就来了气,“前两天有人来我们公司捣乱,给公司洗手间抹屎,抹得到处都是,我要气死了,之后我公司里的人发现了就追啊,那个人刚好跑过我身边,我就抓他的领子,结果把我指甲拌了。”
“……”程豫慈欲言又止,想告诉张蕙嘉前半段大可不必说的那么详细,但是看见张蕙嘉蓄势骂街的脸色,决定还是不说了。
“你知道抓了那个人一问,他给谁干活吗?”张蕙嘉一想到这就气到爆炸,“锦知!妈的,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上市公司,这么不要脸啊,真没素质!”
“哦哦,”程豫慈听见锦知两个字,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常。
“见我不跟他合作,就搞我,还搞我公司厕所。”张蕙嘉气鼓鼓地说。
“他那么好的公司,市场又大,你为什么不答应啊?”程豫慈问。
“老天爷,你知道他跟我提什么条件吗?!他让我公司做一个连接天洲和地城的通讯道,我敢嘛?天洲整治了多少连接地城的通讯公司你不知道啊,就那个最大的、公家办的通讯公司都被查了一顿!”张蕙嘉无语至极,两手一摊,眼睛都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