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豫慈晚上回到疗养院，收拾了收拾自己的东西，翻到了前几天护理员给自己的那本《幽谷百合》，本想着还回去，但是那个护理员很热情。
“你先拿着吧，看完再给我也不迟，看书看一半挺让人刺挠的。”
护理员说话挺逗，程豫慈也看着她没工夫收，踌躇了一会说道：“好，那我看完再给你。”
护理员摆摆手，继续收拾了。
程豫慈把他的东西全归置在一个箱子里，搬着箱子离开了休养院。
现在是深冬了，广场上几乎没有人，工作不需要保密的局员已经回家了，而程豫慈要搬着自己的东西找自己的单位公寓楼。
程豫慈进了三号单元楼直上楼梯到了四楼，推开036的门。
036是一个宿舍公寓房型四人间，现在还没有一个人在宿舍，只有程豫慈一个人，这样让他松了口气。
程豫慈不紧不慢地收拾，制服挂在衣柜里，床上归置整齐，他把书放到书桌上。
他沉默地在床上坐了一会，想到明天还要七点半去打卡，现在没有事情要做就打算睡觉了，这时候他的电话收到一条消息。
“杀了你。”
程豫慈刚开始吓了一下，后来想了想，他才不怕死，有种就来，也没回那个恐吓短信，关了消息屏，拉上床帘。
这里挺安全的，那个发消息的人脑子有病。程豫慈一边想一边把脑袋底下的枕头拍成舒服的形状后眼皮沉沉地合上了。他太累了，今天下午的会议把他脑子快干烧了。
接下来整整一周的时间，都下着雪，程豫慈早上在餐厅喝了点燕麦粥就去办公楼打卡上班。
程豫慈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上走，冷风在脸上吹得很疼，于是他裹紧了围脖。
路上遇到石谦毅，石谦毅看见他便热情地打招呼，两个人搭伴进了办公楼。
坐到办公桌面前，程豫慈例行公事处理文件。
机动处负责的事和任务都比较灵活，所以要处理的东西比别的部门多很多，现在程豫慈的工作是还没进特行局前发生蚁人持刀进门杀自己那件事作深入分析。
程豫慈看着各方提供的文件在自己面前堆成了厚厚一沓，随便抽出一份文件，是一个论文，标题是《论脑控下对地城人利与弊》。
“由于地城资源的紧缺和避免资源的争夺，不惜采用践踏道德人伦的基因技术和脑控技术，控制C级管理者对城市管理进行合理运行，维持地城正常运转。
“通过基因技术，制造智商极高人员，对推动地城规范化管理具有重要的保障作用；但是通过脑控技术，思维固化，不能与时俱进，是对地城良性管理的潜在威胁。
“在目前调查研究中，暂时没有发现C级管理人员中有恋爱者、婚姻者、生育者，有假设提出，他们是具有肉身的智械，极有可能对人类生活和发展带来威胁，或许C层管理者肉身智械的管控要比地城资源稀缺问题还要严峻，一旦这种肉身智械不受控制或落入私人之手，不论是天洲还是地城都会迎来浩劫。
“并且现在没有可靠信息说明地城有什么仪器在控制着C层肉身智械。”
程豫慈的目光大致扫过这篇论文，想起了之前在治安所审讯室那天季凌钧跟自己说的，并不是唬人，而且是非常严峻。
他又抽出一沓文件，上面第一句就是“肉身智械或许在未来十年以内成为继世界核战后第二场人类浩劫”，又翻了翻，他看到一张彩色的传单，上面印着大字：“抵制肉身智械刻不容缓！”
这时候同事何辛哲接水回来看到程豫慈手里捏着的传单，挺感兴趣地凑近。
“你在哪搞到的。”何辛哲问程豫慈的时候盯着他手里的传单。
程豫慈拍了拍放在他桌面上的那厚厚一摞文件：“这里面，怎么了？”
“啊，那估计是一不小心夹进去的。”何辛哲直起微微弯下的腰，一脸陶醉的回忆，开始讲之前发生的八卦：“事情发生的时候你还没来，我第一次见到它是在去年八月份，当时我还在办公室里坐着喝水，突然有个男的嚎叫声从远处传过来了，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八九张传单从那扔进我们办公室。”
何辛哲抬手指了一下办公室的门，继续说：“当时他就一路号一路扔传单，好几个保安都拉不住，全局的人几乎人手一份。”
“那最后怎样呢？”程豫慈问。
“最后都惊动季局了呗，就咱们局长那狠劲儿。”何辛哲说道，“——那个男的当时都是疯疯癫癫的，谁都不认识，谁扯他他咬谁，疯狗一样，跑着跑着迎面撞上刚要去开会的季局，季局一拳就给他干个乌青眼，人当时躺地上了。”
“他神经病啊？”程豫慈问他。
“原来不是的，挺厉害一个人物，研究处的，敢跟研究处处长叫板，学术论文上过帝国周刊，”何辛哲耸耸肩膀说，“之前跟他接触过，有时候会钻牛角尖——不过啦，情理之中，研究科学的总有一两个疯的。”
“呦，‘水哥’挺哲学嘛。”
石谦毅在办公室门口站着，他用手里的文件敲了敲办公室的门，以此吸引聊闲篇的两人。
“滚蛋，都说了好几回了别叫我‘水哥’！”何辛哲恼火地怼了石谦毅一句。
“水哥”是何辛哲的绰号，因为人们每回见到他手里都拿着一杯水。
“别闲着，把这个事做个分析总结，”石谦毅把手里的文件袋扔给何辛哲。
“好好好。”何辛哲拖着长长的尾音，慢悠悠转回自己的办公桌前。
午休的时候，程豫慈来训练馆打算不睡觉再练练散打，很巧的是，跟季凌钧的时间点对上了——季凌钧刚好也没有午休。
季凌钧和程豫慈之间隔了一段距离，季凌钧招招手示意程豫慈过去。
“这么巧，陪我练一场。”季凌钧说。
程豫慈的心沉下去，因为他想起了今天上午何辛哲给他说的传单那件事——季凌钧一拳把疯疯癫癫朝她冲过来的人打晕过去。
“行。”程豫慈看了看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的周围环境，没有推脱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