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雪还在下,季凌钧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的进了治安所的大门,门廊那段距离还刮着冷风,吹得身上的大衣咧咧作响。
石谦毅跟她在后面,一直走到接待室。
接待室的值班员看见他们边走过来。
“你好,我们要找一下你们所所长。”石谦毅在季凌钧旁边站定,出示了身份证明
那个值班员看了看石谦毅手里的身份证明,然后应了一声出去了。
季凌钧在接待室找了个沙发坐下,公务包放在一边。
石谦毅也就近找了个地坐下。
几分钟后,所长陈文匆匆过来。
“啊呀,您来也不说一声,匆匆忙忙的,我这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小李,倒点水来。”陈文瘦瘦高高的,见了季凌钧热烈握手,“——这真是,有什么事让手底下的人来传个话不就行了。”
“虽然有时候传话就可以了,可效率和结果不一定能保证,凡事都需要亲力亲为才好。”季凌钧说,眼睛在狭长的凤眼里钉了陈文一眼,并不打算跟他绕弯子,“我这次来,是来要人的,他叫程豫慈,你们所昨天晚上拘捕的。”
“啊,”陈文顿了一下,想起来了,“你说的确实有这个人。”
“如果我记性不差的话,我记得当时我先找你说过,这个人交给我们处理,你们这边不需要插手。”季凌钧说。
“——但是就在昨天,你们把人拘走了,我的人去找,却落了空。”见陈文顾左右而欲言他,季凌钧便非常强势地打断。
季凌钧讨厌没有任何效率的事。
“哎呀,这真是个误会,没想跟你们抢人,你说在我管的这块儿地儿,有不好的人做了不好的事,我能不管嘛,再不济也得知道点基本的情况吧?而且我当时还特别嘱咐下面的人审完就给你们送过去,唉,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陈文说完这些活扭头对旁边站着的值班员说:“昨天谁拘的程豫慈,谁审的,都给我叫过来。”
转过脸来,刚才严历的神色变得缓和下来,给季凌钧续上热水。
“耽误了你这么大的事,真是对不住啊,一会儿他们来了,一定给你好好地陪个不是……”
“我来这儿不是听你训人的,也不是看你整顿你们这的纪律的,更不是要一个道歉,”季凌钧犀利的目光钉在陈文脸上“我要的是程豫慈这个人,要的是我们特行局的效率和时间,我们的工作争分夺秒,出一个纰漏你担得起?”
陈文拿出兜里的手帕擦擦他的秃头,深深地喘了口气:“不是这个意思,啊呀,真是,给你们工作造成不便——”
“你现在能给我们行的最大的方便,就是把程豫慈这个人交给我们。”季凌钧毫不留情面地打断了。“你是不是不想交人。”
“哪有哪有,怎么会,”陈文现在脸色已经垮了,看来今天只能且必须交人,“能和你们配合工作是我们的荣幸,这样吧,一会儿他们来了,我们把昨天审的口供和全程录音录像给你们,连带着程豫慈。”
季凌钧见他这么说,便也点点头示竟允许。
又等了一会,陆云锐一干人等走进招待室,其中一人拿着昨晚讯问的记录资料。
“这就是昨天讯问的口供和影像资料。”陈文把包着牛皮纸袋的文件递给季凌钧后,又转回头对他们说:“带着这位两位去到程豫慈那儿。”
此时程豫慈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着什么,但是急促而清脆的高跟鞋声音由远及近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程豫慈没在意,于是在铁床上翻了个身,胳膊垫在脑袋下,继续疲惫的闭着眼。
突然拘禁室的门开了,不是他对面的拘禁室的门,也不是隔壁贺一伍拘禁室的门,而是他自己的。
他被突如其来的强烈的灯光刺得睁不开眼,只能用手肘护着眼,同时,他听见的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在他的门口停止了。
“程豫慈。”
“……”程豫慈抬起脑袋,为首的那个女人个子高挑,短发黑直微微长到肩膀,凤眼狭长,红唇抿成一条线。
“找个审讯室。”季凌钧看着程豫慈,偏过头对旁边的石谦毅说。
“好。”石谦毅退了一步闪身离开了这里。
此时只剩下季凌钧和程豫慈。
季凌钧往前踱了一步,程豫慈感觉被他的目光进一步审视个通透,甚至还产生一种坐立难安的感受。
“你知道你前几天去的地方是哪吗?”
“不知道。”程豫慈摇头。
“那儿是‘3315G’投放并爆炸的中心,看你过了这么几天依旧这么健康,真算得上是运气好了。”
“哦。”程豫慈对这个没什么概念,很平静地应了一声。
“你知道那有那么强的辐射,你不怕吗?动机呢?”
“没钱。”程豫慈非常简短的说。
季凌钧眉毛挑了一下,但眼里没有轻蔑,反而多了点兴趣。
程豫慈抬着头看着她,这时候石谦毅进来了,低声对季凌钧说准备好空闲的审讯室了,然后季凌钧微微偏过头对程豫慈说:“走,换个地儿聊。”
到了审讯室,程豫慈自觉地坐到昨天单独的位置上,但是季凌钧叫住他让他直接坐在副审讯员的位置。
程豫慈疑惑并且犹豫不决。
“这不是正式的问讯,随便坐。”
程豫慈听从指示坐下后,看着她打开公文包,拿出一打装订好的文件。
“程豫慈,年龄21,父亲程易,母亲苑宁安,高中毕业于L区甲级中学——你还记得你当时高考分数吗?”季凌钧坦然地念着资料上关于程豫慈的信息。
可程豫慈没有表现出半点震惊,只是念到高考两个字的时候眼神晃了一下。
很平静:“679。”
“说实话,当我们监控到你们去‘3315G’的时候,我们已经有一套完整的抓捕措施了,但是在整理你的资料的时候,你的资料内容挺让我惊讶的。”
“……”
“本以为只是两个地痞流氓,但其中一个是有能力但没有上学的高知,还记得你的第一志愿吗?艾力维尔学校?”季凌钧把背靠在椅背上,看着程豫慈不自然地扭头避开自己的视线,“——我就是从那儿出来的。”
“后来为什么没报到去?”
当旧疤重新被曝晒于烈日之下,昔日的惨烈就像是刚发生一样,刻骨铭心。
高考那年程易去世,他与大哥程豫知打了官司,程豫知身经百战自是不会败北,而程豫慈败诉将既得家产分出一半算作对程豫知的补偿。
但程豫知当年所为远不止如此,程豫慈十几年苦读心血毁于一旦也正是出自他手。
季凌钧看见程豫慈面色不对就没有问下去,好在她重新开一个新话题时,程豫慈面色恢复正常,似乎内心重新平静。
“你现在心里没有疑惑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程豫慈茫然地看着她。
“知道‘蚁人’吗?”
“在高中的时候听别人讨论过。”
“你觉得是真的吗?”
“我一直认为那是都市异闻。没有信过。”
“那我现在跟你说他们真实存在呢?”
“……”
季凌钧罕见地笑了一下,气氛变得放松起来,放下手中的档案袋,右手拄着脑袋:“史书上总会淡忘一些真实存在的东西,玟惜纪元277年全球核战爆发,无论是地面还是海域都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所以人们把目光放到天上和地下,住在天上需要巨大的土石搬运,而住在地下要做好永远失去太阳的准备。”
“无论哪种,都不是万全之策,但是最后就是各有一半的人迁移到空中陆地,和地下。如今人们总以为只有天上才留存着人类文明的种子 ,生活如此安逸,但是时间推移之下,由资源既得量相差的悬殊,让矛盾激化成为必然——你可以去看看自上个世纪发生在我们这里的恶性事件里总有‘蚁人’的影子。
“而针对‘蚁人’,我们成立专门负责调查相关情报的总局——特别调查行动总局,用来应对关于蚁人的恶性事件并采取措施,而我是R区特别调查行动局总指挥长,季凌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