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的路上，酒精在周堇白的脑内持续发酵，他有些难耐的皱了下眉头。
他闭着眼，下意识的想要打开车窗，透口新鲜的空气。
然而当手触碰到车窗键的时候，他的手指又僵在了原处。
车里还有他的爸妈，带着满身酒气，喝到头疼本身就是一种失礼，不过估计因为今天是除夕的原因，他的爸妈并没有说什么。
如果现在自己打开车窗，那显然会让车内的温度骤降，对车里的其他人会带来不便。
即便他马上就要做一件"离经叛道"的事情，但周堇白在细微末节里依旧难活出自我。
他收回触碰在车窗键的手，转头对着司机说道：“可以把空调开低一点吗？”
不算一个过分的要求，但还是让坐在后座的沈蓉歌开了口。
“堇堇，你喝太多酒了。”
谁都希望从兜里掏出的名片是一张崭新精致，带着淡淡香气的，而不是揉皱沾染了酒气的。
沈蓉歌从刚才出门前闻见自己儿子身上的酒气，就已经有些许不满了。
周堇白这一出声，就让她忍不住指出。
周堇白知道自己这让车内温度低两度的愿望是实现不了了。
他无声的收回自己的请求，望着前方说道：“下次不会了。”
周堇白的反常让周昱有些好奇。
他望着车内后视镜里周堇白除了面色要比往常红润一些，其余没有任何变化的脸，问道：“你和凌凌聊的怎么样？”
周昱觉得周堇白这么聪明不至于让他把整件事说的多么明白。
点到为止，他就应该懂了。
周堇白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司机，才将脸扭向面朝车窗的方向，躲避开了自己父亲略显犀利的目光。
他回答道：“挺聊的来的，很适合做朋友，以后会常常联系的。”
周堇白一番话没折了父母的面子，也没说出几分裴凌的不是，但又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和裴凌不会发展成自己父母所期望的那种关系，但如果是延续父辈的友情，或是商业伙伴，那还是可以的。
周昱闻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样。
沈蓉歌更是只顾着皱眉嫌弃周堇白身上的酒气，压根儿就不关心相亲的结果如何。
其实这个结果早在他们帮周堇白预谋相亲这件事开始，他们就已经预知了结果。
虽然他们同自己这个儿子关系算不得亲密，甚至还没有和秘书助理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但毕竟也是自己生养出来的，什么脾性自然了解几分。
周堇白是个走到哪都惹人羡慕的完美小孩。
样貌出众、成绩优异、性情乖顺、个人能力显著。
但实际周昱和沈蓉歌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也完美的继承了他们两个骨子里的东西。
两个野心家怎么可能生出与世无争的乖宝宝。
周堇白骨子里是利己的，是叛逆的，是隐忍着等待爆发的一座火山。
这次也算是夫妻俩在试探自己这个儿子的底线到底如何。
是一个持续剥削的开端。
周堇白的这番回答明显是已经开始抗争。
周昱和沈蓉歌都还不想破坏掉这个家庭表面的和谐温馨。
周昱轻轻的“嗯”了一声。
“其实就是想让你们互相认识一下，毕竟我和你裴叔叔上大学的时候还是很要好的，当年凌凌出生的时候，我们还开玩笑说我要是生个男孩就做亲家呢。”
周堇白听到自己父亲的话，垂在身侧的手一点一点攥紧。
最后脱口而出的还是一声乖顺的“嗯”。
似乎也是感觉到这根弹绳绷到了最紧，周昱笑了两声，继续说道：“不过那都是些玩笑话了，这个年代也不是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家长辈随便约定，孩子就得定终身的时代了，何况凌凌去年就已经订婚了，只不过后来婚约取消了。”
“三四岁听着相差不大，但这人生经历的确实差挺多的，我一开始还担心你们没话聊呢，你们能聊到一起去还挺好的。”
“这次你也认识你裴叔叔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也能找你裴叔叔帮帮忙，咱们家最近海外那个项目就是和你裴叔叔合作的，你早点认识你裴叔叔和凌凌也好。”
周昱几句轻轻松松的话其实就已经将来龙去脉和周堇白解释清楚了。
他是希望周堇白和裴凌有交集的，但也不强求，因为裴凌要比周堇白年长几岁，以前还订过婚，也不算是他们心目中特别满意的对象。
只不过是有老朋友的情谊和公司利益夹在其中，周堇白不喜欢就算了。
“嗯，我知道了，爸，以后我会常和裴叔叔还有裴凌姐姐联系的，但开学之后我可能没什么时间参加聚会了，因为要实习了还是挺忙的。”
周堇白抬眼通过车内后视镜和自己父亲的目光汇交。
“爸，要是之后有需要我出席的活动，还是提前告诉我一声吧，我怕我要是和别的活动时间冲突了，缺席就不好了。”
周昱闻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通过车内后视镜神色不明和周堇白对视，窗外快速掠过的各色灯光照射在他的眼镜镜片上，将他的表情渲染的更加捉摸不定。
许久，周昱才展颜一笑，回答道：“也是，我们小堇也是大人了，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了。”
周昱是个商人，包括在父子关系上，他也要衡量几分利弊。
周堇白聪明的同时就是有自己的思想，这是不可更改的已有事实。
他的强势只会让羽翼逐渐丰满的周堇白抵触心理更加严重。
婚姻带来的利益固然重要，但周堇白是他和沈蓉歌唯一的孩子。
所以他就是他们夫妻唯一的赌注，唯一的筹码，唯一的选项。
没有周堇白，别说什么联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在很多问题上，周昱面对自己这个已经初长成的儿子，已经聪明的开始让步。
原著中，周家夫妇确实也抱着这种心态，面对周堇白不想联姻的请求欣然接纳，并且不再为他安排婚事。
在后期周堇白逐渐失控的走向上，也有周家夫妇的责任。
他们无法舍弃周堇白这个唯一的儿子，所以多次出手保下犯事的周堇白，最终也让周堇白走上了无法回头的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