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轩不怒反笑,道:“怪不得这些西域之人如此张狂,原是你这类大逆不道将领暗自纵容,若是敌国来袭,你定然逃了!狗官!”
焦大光恼羞成怒,大喝一声取身旁长刀,纵身一跃劈将过来,用的却是八卦门的刀法。
周青轩气不打一处来,怒斥一声闪身躲过。
焦大光手下有些本事,回手又是一刀削来。刀风呜呜,引得一旁小兵纷纷叫好,不过仍是伤不到周青轩分毫。
周青轩双手负后,焦大光看罢气得哇哇大叫,顺势推刀直刺,眼见便要刺中,周青轩闪身一脚踢中其心窝护心镜。
焦大光长刀撒手,人被踢到帐顶复又弹回。那明晃晃的护心镜碎为数块,叮叮当当散落在地。
一旁小兵见状纷纷举枪围成扇形一同猛刺,周青轩捡起焦大光长刀只斩了一刀。
小兵眼中一道光闪而过,五杆长枪从中而断,刀风如割划过面庞,各留下三寸伤口,不由互望一眼,霎时五人满面是血,只好齐刷刷往后退去。
焦大光则扑在狼皮毡上如猪哼一般喘着粗气,周青轩一把将其提起出了营帐。
帐外数十兵士已自各处赶来,见焦大光被周青轩轻易扯在手中投鼠忌器,弓箭亦不敢施射。
一人道:“吾乃边关副将刘金义,快将我家主将放了,可饶你不死!”
刘金义生得虎背熊腰,双目如电,一身甲胄在身甚是威武。
周青轩将刀抵在焦大光脑后:“想要这无能之狗辈活命不难,明日起对西域来人严加盘问,若是碰到华山剑派之人一律关押,五日之后自然放其归营!”
刘金义道:“公子如此做法,致我军营颜面无存,若是我等禀告朝廷,这可是杀头之罪!”
周青轩一笑:“试问当今世上,谁人可置我死地?你等将军被人所挟便是兵败之罪,刘副将若是上报朝廷,可是要治自己之罪?”
刘金义哑口无言,愤然还刀归鞘一挥手,兵士只好闪开一路,周青轩大踏步出了军营。
向东行了十余里有间破庙,周青轩将焦大光扑通一声扔在香案之下。
一女子道:“你怎地不去阻拦许泰来,却跑回汉地寻汉将的晦气,难不成你要归顺我天山冰宫?”
周青轩席地而坐,冷冷道:“余白羽,当时擒你也只是为了一时脱困,入中原之前我便将你放了,怎么今日还要跟随,这是要归顺华山吗?”
余白羽知周青轩对其不善却并无杀意,狠狠道:“我跟随你左右,便是要寻个机会杀你,以解我心头之恨!”
周青轩默而不语,余白羽一旁不耐,又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只要不再与天山冰宫为敌,咱们之间的恩怨可一笔勾销!”
周青轩并不理会,起身寻个墙角,作势要脱裤小解,余白羽啊呀一声捂面而逃。
时至三更半夜,焦大光终长出一口气,大叫一声:“刘金义,替我拿下!”
这才翻身坐起,只觉左胸剧痛难忍,脱了衣衫一看,胸膛之上一团紫黑印记,不由开口骂道:“他娘的,这一脚险些要了爷爷的命去。”
周青轩正围火深思,听到此语随手甩出一截木棍打在焦大光唇齿之间,生生将其下门牙打掉两颗。
焦大光口中咽血莫敢再言,良久才怯生生道:“周兄,夜里风寒,卑职可否借个火烤?”
见周青轩眼神一凛,骇得险些仰面栽倒。
周青轩道:“似你这般无能之辈,焉能胜任边关守将之职?我劝你早早辞了官去,回家耕田,也好留个全尸!”
焦大光壮壮胆子,道:“我这主将之职乃是花了千两银子这才谋得官缺,若是辞了有何颜面回乡?周兄,卑职难处你不知晓,且之前焦某也出自江湖……”
周青轩冷笑道:“八卦门么!此等门派不提也罢。”
焦大光略微一怔,赔笑道:“八卦门相较华山剑派的确寒酸多了。不过周兄,咱们两派之间算有些渊源,我家卢师妹嫁于华山前掌门萧靖,这在当年可谓门当户对,也算江湖之上一件大事。”
周青轩心下一动,转头问道:“萧靖所作所为想必你也有所耳闻,现如今华山与八卦门之间已毫无瓜葛。”
焦大光脸上一僵,连忙称是,周青轩转过头道:“你可识得周峻峰?”
焦大光两眼有光,急忙道:“认得!认得!你……我看你与周师弟几分相似,他是你何人?”
周青轩道:“正是家父。”
焦大光大喜,想要坐起砰的一声碰到神案,顾不得疼痛,惶然向前爬了几步,笑道:“原来是自家师侄,怪不得初见便觉如此亲切。”
周青轩哼了一声:“家父早年间便已被逐出师门,咱们之间论不得辈分。”
“周兄说的极是!”低眉又道:“那卢师妹岂不是……”
周青轩面色阴沉,叱道:“再要胡言乱语,当心你小命过不得今夜!”
焦大光急速盘算,心中恍然明了,卢凌儿嫁于萧靖便是背叛周家父子,心中之恨岂能轻易消除?周青轩拜剑圣王博达为师那会,定然不知掌门夫人便是生母。
想罢连忙赔罪道:“卑职该死!该死!”
周青轩沉了片刻,道:“你当年何时退出江湖,来此地谋官?”
焦大光捋须思了一会:“便是卢师妹出嫁第二年,距今已二十余年,啊呀,恍如隔世!”说罢又向前挪了半步。
周青轩道:“那卢凌儿与我爹出逃之后,重回八卦门之时,你可见了?”
焦大光拍拍胸脯,却忘了那处伤重,不禁哎呀一声连忙揉胸,颤声道:“至今犹记得卢师妹回归那日,师父举杖就要打,还是卑职死命拦下。”
周青轩心道你这出戏加的恰到好处,不过眼下也无需计较,道:“之后又如何?”
焦大光叹口气:“师父将卢师妹困在房内,由我等师兄弟轮流看守,说什么只要你父子二人下山来寻,必然手刃而后快。半年之后,卢师妹心灰意冷,这才嫁于萧靖。以卑职看来,师妹对你父子心怀挂念,只是身不由己。”
周青轩并不知焦大光所言真假,但总算为卢凌儿对其父子二人薄情有所开脱。
从其擅自逃离来看,她本就是喜新厌旧之人,对父子二人虽也有情,但略显浅薄罢了。
想到此处对卢凌儿憎恨之情略减,不禁摸摸断指之处,只叹母子之情此生已了,再多计较只是平添烦恼。
焦大光见周青轩若有所思,也不敢打搅,只好坐在火堆远处观望,许久周青轩道:“你且过来烤火。”
焦大光急忙爬了几步,伸手在火苗之上摸了几下道:“昔年往事但留心中也便罢了,若是沉在其中难以自拔并无益处。”
周青轩看他一眼,淡淡道:“你如今自身难保倒来劝我,可笑。”
焦大光咧嘴苦笑,道:“白日里周兄所告之事的确事关重大,卑职当时猪油蒙心,误会了阁下,实属不该。待明日我回归大营,率全体将士捉拿那些个西域反贼,保我朝安定、百姓安居,可好?”
周青轩冷冷一笑:“我只怕你做回大将之后,率大军围了此处,将在下万箭穿心。”
焦大光连忙道:“周兄着实看低了卑职,你肯饶我性命乃是天大的恩情,焦某人绝不会恩将仇报,必然食君俸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周青轩不为所动,打个哈欠懒懒道:“我何时答应随意饶你性命?你便在此处好生呆着,若是刘金义听我之言,肯率兵捉拿假冒华山剑派之人,五日之后我才可放你回营。若不然一刀送你归西,省得啰嗦。”
焦大光打个寒颤,良久才道:“那刘金义平日里对卑职甚是不满,我怕其公报私仇、按兵不动,那时我岂不是死得冤枉?依我看,您大发慈悲信我一回,定然不辱使命。”
周青轩见天已大亮,不顾焦大光慌忙摇手,上前一指点中睡穴,将其结结实实绑了,又堵住其口放在神像之后,将火堆灭了,这才安心出了庙门。
方过晌午,城门之外浩浩荡荡来了百十号人,刘金义城门一望吩咐道:“你等备好弓箭,待这些个所谓华山弟子进了城门之后,再一并拿下!”
说罢下了城楼,待许泰来等人走近,上前喝道:“来者何人,入关所为何事?”
许泰来上前拱手笑脸相迎:“禀焦将军,我乃华山剑派掌门许泰来,身后一众便是华山弟子,自关外游历归来,思乡心切,这便要返回中原。”
刘金义高出许泰来半头,听完此话面上横肉一紧,怒道:“老子姓刘,乃是守城副将,你连我和焦将军都无法分辨,便舔脸上前献殷勤,他妈的!”
张开蒲扇一般大小的肉手拍了过去。
许泰来见其孔武有力,若是不挡这一掌下来定然要吃个大亏,运功于左臂口中叫道:“将军息怒!”
啪的一声脆响传向四下,周围路人还以为晴天打了个霹雳,均愣在那处。周遭兵士连忙上前驱赶,将无关人等悉数驱散,一时间城门附近只剩兵士及许泰来等众人。
刘金义一身横练的功夫,一掌足有千斤之力,可劈石开碑,却被许泰来硬硬接下,不由心下惊异。
许泰来脱口道:“开山掌,刘将军原来是少林门下,失敬失敬!”
刘金义哼了一声,骂道:“你这西面来的刁民,竟也敢接老子的掌法,找死!”伸手便双掌平推,一招开山门猛然打出。
许泰来不敢得罪,轻身闪过,刘金义化掌为爪,刺啦一声将其衣袖撕下半截。
许泰来血冲脑际,回身碎玉掌如电打出,刘金义全力硬接。两掌猝然相碰,耳听一声爆响,平地里刮起一阵罡风,将两人所站之处沙土吹净。
刘金义登登登暴退三步,许泰来则后退一步且气定神闲。
维尔善见状恐怕难以收场,上前道:“刘将军,小僧有一言相告。”
刘金义吃了亏,骂道:“你这秃驴,老子打得起劲,你掺和什么,滚开!”
一把推在维尔善身上,顿觉如推到一面石壁,刘金义暗暗发力却也难以撼动,心道这一帮人高手如云,不可意气用事。
想罢抽手道:“你这番僧,为何和华山剑派走到一处?”
维尔善一笑,合掌道:“阿弥陀佛,我天承寺向来好客,此次不远千里是为送华山剑派贵客返回中原,未曾想认错了刘将军,实是罪过,还请刘将军海涵。”
刘金义昂头道:“老子大人大量,此番便饶了你等。不过,今日焦将军多有不便,因此一干众人皆不得入关,回吧!”
维尔善脸色微变,将许泰来引至远处问道:“如此看来,那掌门只打点了焦将军,刘副将定然未得到一丝丝好处,这才狐假虎威、百般阻挠。
若是绕道行之,走绵延山道,路途遥远不说,怕是再碰到些流军杂兵,得不偿失。我看如此,有劳许掌门上前打点,奉上些银子,咱们定可畅通无阻。”
许泰来点头称是,自怀中取出二百两银票悄然行至刘金义身侧,将银票迅疾塞进其手中,除刘金义之外其余人均未看清如何动作。
刘金义佯装懂了,道:“原来如此,你等有要事在身,可先行通关!”
许泰来喜笑颜开,道:“正是如此,多谢刘将军!”
维尔善一旁赔笑,一行人鱼贯而入,待悉数进了城门,刘金义一声大喝:“关城门!”
城门轰隆隆关得紧了,将涣散的日头也关在其外,数百名军士将许泰来等人团团围住。
许泰来大惊,惶然道:“刘将军这是何意?”
刘金义将银票悄然塞入箭袋,朗声道:“昨日有人在焦将军处禀告,今日有西域假冒华山剑派歹人入关,要对中原武林下手,意图蚕食,继而入侵我中原!我受焦将军之命前来捉拿,你等竟自投罗网,简直不自量力!还不乖乖丢下兵刃束手就擒!”
许泰来终是忍不住,怒道:“那门主早在一月之前便和焦将军商议此事,那时焦将军便已答应放行,绝不为难。为何今日出尔反尔,莫不是刘副将擅违军令!”
说罢便觉不妥,维尔善待要阻止已是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