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了！
一败涂地！
树倒猢狲散。
叶非凡看着周围跪倒满地的人群，身形摇摇欲坠，嘴角浮起一抹不知道是心酸苦涩还是自我嘲弄的笑容。
在这一刻，他心中除了不甘之外，甚至，竟是破天荒有一些跋涉一路后终于停下脚步的解脱。
经历了这一切，他已是真真切切的明白，他真的不是叶天的对手，叶家家主的位置，根本不是他所能染指的。
或者说，这个位置，除了叶天之外，或者是叶天指定的人选之外，无论是谁都没有资格。
只是，辛辛苦苦，呕心沥血谋划了九年，最终等来的竟然是个这样的结果，这种挫败感，真的太让人难受了。
“叶家家主之位，依旧由许云芝掌管，再无年限之期！”
“三年之后，若老兵食品厂的产值达到五十亿，我会接管叶家家主之位！若我做不到，那么，我此生不会登临叶家家主之位，便由许云芝挑选叶家优秀年轻一代子弟作为家主继承人培养。”
而在这时，叶天环顾四周，缓缓道。
叶家众人此刻哪里还敢说半句不是，尽皆恭敬点头。
叶非凡听到这话，脸上的苦涩变得愈发浓厚。
他为了能够登临叶家家主之位，不择手段；可是，叶天却从不曾把叶家家主的位置放在眼里。
哪怕是在击败了他，可以顺理成章登临叶家家主的位置时，都没有这么去做。
或许，这种格局，便正是他与叶天之间的差距。
这一刻，他甚至都有些后悔活在这世上，既生他叶非凡，何生叶天？！
“自己收拾收拾东西，去警局自首吧！”
“从今之后，你与叶家再没有任何关系！你父亲与你这一支，逐出叶家！”
叶天漠然看了叶非凡一眼，淡淡道。
一声落下，场内所有人尽皆目光复杂的向叶非凡看去。
昔日的叶非凡，怎么着也是叶家家主继承人，放眼京城，论及身份尊贵，只怕没几人能够与之相比拟。
可这些显赫的身份，从此刻开始，都将化作过眼云烟，梦幻泡影，从此以后，叶非凡的身份便只有一个，那便是阶下囚。
等待着他的，只有高墙上的四角天空。
叶非凡沉默以对，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仓皇无措，更没有嚎啕大哭，而是保持着平静，似乎心中已经默认了成王败寇的事实。
而这平静，反倒是让此刻的他真有了点儿枭雄的气质。
“为什么？”
良久良久后，叶非凡忽然抬起头，目光落在了沐红鱼，落在了柳长生等人的身上，想知道其中的答案。
他不明白，为什么叶天离开了这么久，可是，这些人还是对叶天这么死心塌地。
不都是说，故人心易变吗？
可为什么，到叶天这里，便成了特例？！
“想不通吗？我告诉你，其实很简单的，那个时候，很多人都喜欢欺负我，家里也没人喜欢我，有一天，叶子哥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拍拍我的头，朝我说，小丫头，我做你哥哥好不好？那个时候的冬天，他会把外套脱下来给我，我整个人都被裹在他厚厚的棉衣里，然后带着我找个街边的小店，带我吃一碗热腾腾的麻辣烫，把我喜欢的菜都挑给我吃。”
沐红鱼轻笑一声，缓缓道，漆黑如点漆般的双眸中，有着淡淡的忧伤，更有幸福。
幸福。
叶非凡目瞪口呆，他想不到，这样的神情会出现在沐红鱼的脸上，就是这样的小事，会让沐红鱼铭记一生。
“至于我，那就更简单了，我不是柳家的主脉子弟，甚至我母亲都没有名分，那个时候，家里很多孩子都会骂我是野种！可是你知道吗，如果被他看到，他会怎么做吗？他会站在我身前，拎起一块砖头，指着那些辱骂我的兔崽子们，告诉他们，如果他们再敢说一句话，就用那块砖在他们的脑袋上开个瓢！”
“等那些兔崽子们被他打得屁滚尿流离开后，他会摸着我的头，告诉我，别人说什么，不必放在心上，重要的是我自己要强大起来，唯有这样，他们才再不敢看轻我分毫！而今的我，就是这么做的，数遍京城，谁人还敢骂我柳长生是野种？！”
柳长生微笑，提起少年时那些不光彩的往事，但眼眸中没有分毫失落，反而笑容灿烂，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羞耻的事情，而是一件无比值得骄傲之事。
野种！
叶非凡沉默，尘封心底已久的记忆陡然被解锁。
若非柳长生开口，他都忘记了这件事情，但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柳长生，的确是瘦瘦的小小的。
不仅是柳家的人，似乎包括他在内，都指着柳长生的鼻子，起哄骂过他是野种。
那个时候的柳长生，如孤独跋涉在风雪之中。
而叶天，便是在风雪中向柳长生伸出的那只大手。
虽然那只手扶持着他走了一段路后便松开了，但柳长生此生都无法忘怀。
“知道吗？那个时候，王家蒙受不白之冤，无数人唯恐避我们王家人而不及，许多人甚至想要将王家逼出京城，最落魄的时候，连一碗饺子都吃不上，偌大京城，竟是无人敢卖我们任何东西。那个时候，他提着一只灯笼，挂在了我们家门口，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几乎半人高，装满了饺子的饭盒，还有一瓶茅台，进了我们家。”
“知道吗？我们家那位老祖宗从那之后就定了规矩，王家的年夜饭，只吃饺子，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这些年，不知道变了多少花样，可是，我再没吃过那晚那么好吃的饺子。”
王坤鹏嘲弄的看了叶非凡一眼，语调哽咽一番话后，淡淡道：“叶非凡，你想跟叶子哥比？我问你，你拿什么去跟他比？那个时候，他在哪里，你又在哪里？”
叶非凡苦涩的垂下了脑袋，嘴角满是苦笑。
他知道，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一败涂地！
他总想着去跟叶天比较。
可实际上，他却根本没有和叶天去比较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