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个店家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是城外来的不知道我们城内的情况。这水患已有二十日之久,现如今城西边又爆发瘟疫。朝廷那边不管不顾,恐怕我们江城要完咯。”
店家摇头叹气,好心劝阻:“小兄弟,你能走就走吧。我们城中人走不了,你这外地而来的富商应该能走。”
二十日之久。
宋以舟知道江城水患就在这两日,而且他一早就派人送来赈灾物资。
后又听说水患频繁,官府无能。
加上云溪一事,他下决心亲自来治理。
没想到……
他这皇帝都来了,赈灾物资却不见踪影,更别提那新爆发的瘟疫。
店家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宋以舟郑重其事地保证道:“莫要担忧,我们便是朝廷派来治理水患的人员。水患不解决,瘟疫不除掉,我们不会走的。”
店家愣了愣,慌忙朝他们跪下。
“小民代替江城百姓谢过各位官爷。”
阿青连忙将他扶起,看了眼宋以舟,而后对着店家笑道:“我们不是官爷,江城水患这么久,我们竟才知晓,是我们的过错。”
店家抹着眼角的泪,连连点头称好:“你们是好官,江城百姓有救了。”
天色已晚。
江城街道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流民。
大雨冲刷了他们的家,他们无处可归。
城墙侍卫不放行,城中百姓各个贫苦,无处可乞讨,饿死的饿死,淹死的淹死。
宋以舟所在的客栈周围积水少,几乎没有。
据店家说,他的客栈距离知县府不足三百米。
三百米之外到处是洪水,淹死的不在少数。
宋以舟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他命手下人在旁设立救助站,在此分发食物充饥。
滚滚白烟飘向空中,食物香味四溢。
百姓吸引而来,望着锅内金黄酥脆的大饼咽了咽口水,不敢上前。
怀抱哭泣婴儿的中年男子咬咬牙,试探着上前,乞求道:“官爷,求您能不能赏小人个饼,我这孩子三天就喝了点水,这样下去,真的会死的。”
说到最后,泪流满面。
宋以舟看不下去,拿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大饼递给他。
又对着畏畏缩缩的百姓们道:“大家别怕,我们是朝廷派来的赈灾队伍,这饼本就是分给大家的,明日还会有白粥米饭。”
客栈老板也出来保证:“百姓们,我以我个人的信誉担保,他们真的是朝廷派来的,跟那些官员不一样,百姓们我们有救了。”
他平时的为人处事老百姓们都有目共睹,有他的保证,其他人不再恐慌,一窝蜂的围了上去。
侍卫赶紧维持秩序,“大家排队领取,绝对都有的。”
宋以舟亲自和大家一起发放食物,虽累但很值得。
比在皇宫里做个有名无实的皇帝值得。
百姓们边吃饼边流泪。
“我…我还以为朝廷不管我们了呢。”
“是啊,二十日了,我阿母病死,阿父被太守府侍卫打死,我以为我也会饿死。”
“明天……告诉城西酒楼的人们,我们有救了。”
这些,宋以舟一一看在眼里,默默放在心里。
只待回京重新整治官员。
客栈里的床很硬,远不比皇宫龙床舒适。
宋以舟没有抱怨什么,毕竟他自小在宫中有过比这更艰苦的生活。
夜晚被阴郁冰冷的双眸惊醒,低哑犹如地狱索命魔鬼般的话语刺激着他的耳膜。
“你永远欠我。”
“你永远属于我。”
宋以舟坐起身捂着胸口大喘着气,良久缓不过神。
第二日。
赶来的流民人员远比想象的还要多。
锅里米粥渐渐变得稀少,露出黑色锅底,流民百姓却逐渐增多。
八个施粥队伍全都长得一眼望不到头。
宋以舟焦躁不安,又有暴民闹事。
“你们就给老子喝这?大鱼大肉都被你们这些贪官吃了,给我们百姓吃带有虫子的粥?”
“呸,难喝死了。”
“狗屁朝廷赈灾队伍,如今皇帝就是个暴君,天天杀人,这说不定是个假的赈灾队伍,兄弟们把他们的锅炉打翻。”
“狗屁赈灾队伍,滚出我们江城。”
暴民一涌而上,现场乱作一团。
宋以舟带来的侍卫都是身法顶尖的,很快就将闹事的暴民抓住。
但是施粥棚子也被饿急了、涌上去抢食物的流民们打翻。
现场乱哄哄的,哭声、骂声混合在一起,暴民趁机逃走。
宋以舟有尝试指挥侍卫维护,可是作用不大。
“都让开!”
训练有素的黑衣侍卫们手持兵器拉开围在锅炉的流民,维持秩序。
有从中作乱的流民还想闹事,一剑下去,人头落地。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声音。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白色衣袍女子,她气场强大摄人,眉眼透着几分疏离寡淡,举手投足间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人不自觉臣服。
为首的黑衣侍卫对她单膝跪地,恭敬禀告:“摄政王殿下,暴民已全部抓住。”
云溪微微颔首,薄唇轻吐一个字。
“杀。”
“是。”
周围人心中一惊,身体不自觉打哆嗦。
云溪目光淡淡扫过另一边候着的黑衣侍卫。
黑衣侍卫们会意,有条不紊地重新架起锅灶,为排队的队伍发放食物。
有他们的加入,速度快了许多。
云溪没在这待着,瞥了眼宋以舟与他擦肩而过离开。
仿佛与他不认识。
宋以舟抿抿唇,犹豫了下,终究是没跟上去,和其他侍卫一起帮忙。
待到云溪走远,百姓们开始小声窃窃私语。
“是摄政王殿下诶,她是来救我们的吗?”
“早就听说过摄政王殿下的威名,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那个人死了也活该,之前从未见过他,谁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有摄政王殿下在,相信我们很快就能恢复正常生活!”
“是啊是啊。”
宋以舟舀粥的手微微一顿,倒是没想到云溪在百姓间有这么好的名誉。
他还以为他们会被她吓到。
倒是……比他这个暴君名声好许多。
想到这,他叹息一声,继续为流民舀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