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内,休息时间已过,孩子们重新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嬴先生讲课。
可嬴律却收起自己的书本,离开上方的位置,朝堂下走来,在最后方落座。
几个孩子虽然心生不解,但也依然好好地坐着,因为他们都明白老师不会无缘无故如此。
恰在这时,银朱与银霜各抱着几本书走了进来。
她们先将手里的书全放置讲桌上,而后一起向林景羽等人行礼,
“见过各位姑娘,公子。”
“奴婢等是奉大姑娘之命前来,从今日起,教授各位主子数算之学。”
银朱忍着心里的紧张,缓声道。
听了她的话,孩子们瞬间就明白为什么这些时日,银朱和银霜会与他们一起听课。
也才反应过来,此时嬴夫子坐着的,就是银朱的位置。
“银朱姐姐,”林景修突然站起来,“阿姐为何要让我们学算术啊?”
他不像几位兄长。他跟着嬴夫子读书,已经有些吃力了,再让他念别的书,他是真有点害怕啊……
其实不仅是林景修有此疑问,林景华和林景羽也是不解。
因为他们在京城时,就已经学过算学了,统共就那么些内容,这……还有什么好学的?
“七公子有所不知,数算一学,极其深奥,且广泛。小到管账理家,大到朝廷民生。文官可用其计算人口,查验田赋税钱,将军能用其预计战备物资,匡算行军时间,甚至还能通过敌军留下的痕迹计算敌军数量……”
银朱原本还在紧张着。可真到林景修提问,自己解答这一刻,整个人便完全放松下来,说起话来更是流利通畅,滔滔不绝。
与片刻之前脸色苍白,踌躇不前的样子截然不同。
“修建堤坝桥梁,估算雨量,救灾治水……这些都离不开算学,可以说,只要足够精通算术,那天地万物皆可算。”
听完这些,堂下的娃娃们一个个都目瞪口张,半晌说不出话。
变成了木娃娃。
哦,还有一个老木娃娃。
见着这一幕,一直旁观的银霜默默压了压自己险些翘起的嘴角,生怕自己破坏了眼前严肃的氛围。
还是姑娘聪明,早早便预料到姑娘公子们会问这个问题,更早早为她们俩准备了答案。
当初她和银朱听到这个答案时,都震惊万分,更不用说小主子们了。
只是她没想到,嬴先生居然也露出了这样的神情……
“银……银朱姐姐,”林景修结结巴巴,眼里都是激动之色,“真的可以……可以用算术来算敌军人数吗?”
“真的可以吗?!”
银朱微微一笑,“奴婢与银霜的算术都是大姑娘教的,公子即便不相信奴婢,也要相信大姑娘呀。”
“我……我相信,我相信长姐!”林景修立刻满面红光道,“银……夫子,我要跟您学算术!”
林景修一声夫子叫出,其余孩子也当即回神。
他们这一次看向银朱的眼神里,多了一份尊敬之色。
林景羽像平日那样站起身,朗声道,“给夫子见礼。”
而后所有孩子一起起身作揖。就连最后方的嬴律也撑着扶手站了起来,合手行礼,
“夫子好。”
窗外,看到这一幕的林知意欣然一笑,放心地转身离开。
……
“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啊?”绿翘见不是回芳菲院的方向,便问了出来。
她还以为,姑娘又会回去写字呢。真是感觉姑娘的字,永远也写不完……
“去瞧病。”林知意轻飘飘地说道。
“哦,瞧……您说什么?!”绿翘的声音陡然飙高,变得格外尖细。
“您说要去瞧病?您哪儿不舒服啊?您怎么不早告诉奴婢啊?!奴婢这就去请贺老!”绿翘跳脚地发出三连问后就要转身。
然而林知意一把拽住了她,“绿翘,你先别着急。”
“你家姑娘的病啊,贺爷爷治不了。”
“您说什么呢?!”绿翘听见治不了,急的开始飙泪花,“贺老可是军医,他肯定能治!”
“贺爷爷是真不能治,”林知意好笑地帮她抹泪花,“我这病啊,得另一人来看才行。”
“谁?”绿翘急急地问。
她没听过府里还有谁会医术啊。
“我这不是就要去瞧病嘛,去了你就知道了。”林知意神秘兮兮地挑眉道。
……
一刻钟后,绿翘两眼呆滞地看着眼前的院子。
回春院。
“绿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林知意在前方笑着朝她招手。
绿翘赶紧大跨几步,“姑娘,您这……”
“嘘。”林知意捂住她的嘴,“这是在人家院儿门口,你说话要注意分寸。”
“嗯嗯嗯……”绿翘立刻明白过来,乖巧地点头。
林知意这才松开手,带她进了院子。
这一进去,恰巧就遇到有人迎面走来,那人当即行礼,“大姑娘好。”
林知意带着淡淡的笑容,“刘妈妈,母亲可在?”
“夫人在呢,您直接进去就好。”刘妈妈热情又恭敬地说道。
“好,多谢刘妈妈。”林知意微微点头。而后她独自进了正屋,留绿翘在外候着。
屋内,冯依云听见了门口丫鬟行礼的动静。见林知意进来,即时放下手里的活计,笑着问道,
“意姐儿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母亲安好。”林知意先蹲身请过安。
“母亲,我……”接着她揉着帕子,面露难色,嘴唇嗫嗫嚅嚅,似是有口难言。
冯依云一见她这模样,便仿佛明白了什么,立刻道,“意姐儿,有什么事你尽管说,用不着顾忌什么。”
林知意垂眸咬了咬唇,眼中纠结几瞬,便道,“母亲,我听说冯外祖父是宫里的太医,那……您也会医术吗?”
听了这话,冯依云便更加肯定自己方才的猜测,“意姐儿,你是不是……身上有什么不妥?”
林知意面含羞赧,轻轻点头。
“……母亲,能否劳烦您……帮我看看。”
“这……”
冯依云既没有立时同意,也没有说自己不会医术,反而是犹豫起来。
紧着又问道,“意姐儿,你有没有让贺老给你把过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