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宕带着收集好的罪证,将孙杰押到县衙后,朱翦便马不停蹄地正式开始升堂审案。
此案所有要素都已具备万全,因此朱翦审起来可以说是一帆风顺,他没想到,这个让自己忧愁最久的案件,审起来会是最顺利的。
更值得一提的是,案件审到尾声,要定孙金与孙贵的刑罚时,衙门外忽然冲进来了三个垢面蓬头,衣衫不整的孙府下人。朱翦之所以能认出他们是孙府下人,就是因为他们所穿衣服与孙金二人一致。
三人皆捧着一张纸扑到堂中,嚎啕大哭地直直跪下,五官几乎扭成一团,鼻涕眼泪混在一起乱飞,让在场之人都忍不住露出嫌弃的神色,
“大人!小的有罪!小的愿意认罪!”
“大人大人!这是小人的供词!”孙西焦急地将手中的文书又举高了些。
“求大人赶紧给小人定罪吧!求求大人了!求求大人了!小人有罪啊!”
朱翦见这情况,心觉诧异,大姑娘没跟他讲过这茬啊?怎么回事?
且他活到如今,还从没见过这么言辞恳切求着定罪的人。
孙金二人见他们居然没死,更是大惊失色,继而很快意识到,他们……被人骗了!
可惜,木已成舟,此案已成定局,他们,做不了什么了。
可是……随即他们又想到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再看孙西他们这副急欲认罪的模样,复心觉不好,额上开始止不住地冒出冷汗,眼瞳震颤。
旁人一观就知道,他们心虚了。
这时,朱翦已经将孙西三人的供词拿在了手中,开始一一细看。
很快,朱翦越往后看,面色便越寒,眉头皱地越深,眼中的怒火更是已经盛地似乎要化成了实质。
这些畜生……居然对那些女子……
而且,他们还将那些女子身上的首饰一味昧下,拿到当铺换了银钱……
犯下如此恶行,竟然还想将功折罪?!他们妄想!
朱翦面色冷寒地缓缓将三张供词放下,而后执起惊堂木,重重砸下。
“从犯孙西,孙泰,孙有财,孙金,孙贵,强抢民女,盗人财物,助纣为虐,罪不容赦!判流放千里!”
朱翦故意将五人凌辱之罪跳过,没有明言于众,他不想让那些女子的魂魄和家人再被流言搅得不得安宁。
“主犯孙杰,多次派人掳劫良家女子,后对其拘禁凌虐,最后杀人灭口,焚尸灭迹,以上所为,罪大恶极,人神共愤,不处极刑不足以平民怨,安民心,今,本官依东沧律法,判其,秋后问斩!”
话落,庭外围观的百姓皆纷纷高声叫好,而那些女子的家人皆眼含热泪地虔诚伏地,跪拜叩谢,
“谢大人为我们做主!谢大人!”
此时的他们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女儿……可以安息了。
随后朱翦便让人将孙杰六人押入大牢。衙役们也非常贴心地,无视孙杰的谩骂与威吓,押着六人慢吞吞地路过那些家属与百姓,以供他们出手泄恨。
当然,期间也不忘提醒他们,下手还是要注意分寸。
半个时辰后
孙杰六人鼻青脸肿地走完了他们人生中最漫长,最难熬的一段路。众人也渐渐散去,剩下那些女子的家人、吴大锤一家以及孔良还站在原地。
收拾好文书,正欲离开的朱翦一抬头,见他们不动,便温声问道,
“诸位可是还有什么事?”
吴秀秀先虚弱地出了声,眼里带着担忧,“大人,您会有事吗?您会不会像上任县令一样……”
其他人也是神色不好,他们到底还是将孙杰的威胁之语听进了心里。
朱翦微微偏头,想到内室里的那位,笑了一下,安抚道,“你们放心,本官不会有事,且本官,不会让你们有后顾之忧。”
“大家先回家去吧,好好休息,再过些时日,本官还需要你们帮忙呢。”
吴大锤等人吃了一惊,彼此相互对了对眼,他们?他们不过一介平民,能帮到朱大人什么忙?
不过,既然朱大人如此说了,那他们只需要听从就好。
“好!那俺们就在家等着,时刻等着大人传召!”吴大锤一马当先道。
“我们也是!”
“……”
一边的孔良见此,暂时压下了心中想要询问的疑惑。
出了衙门后
“吴大哥,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去拜谢林小姐啊?”一个中年男子拘谨地低声问道。
吴大锤思量了一会儿,回道,“后日吧,你们明日好好休息,好好准备些谢礼,俺再领你们去。咋样?”
“好!”众人纷纷答应。回想起那天,吴大哥将他们聚集起来,说要为他们的女儿伸冤时,他们还恍如梦寐。
后来得知,原来是清远国公府出手帮忙了。那时他们只觉得,自己这么多日日夜夜的祈求终于被神仙听到了,国公府,就是神仙派来的救星。
然而,当时吴大哥一句话将他们骂醒了,“神仙知道个啥!他高高在上的,哪晓得俺们百姓疾苦,他要知道,早就一道雷劈死孙杰那畜生了!俺……俺闺女也不会被抓走。”
“要是非要说神仙,人家林大小姐才是神仙呢!她才是我们这些百姓的神仙!”当时吴大锤越说越激动,还哭出了声。
就好像一片无根的浮萍,于水涡中挣扎许久,最终找到了依靠。
而一旁默默无声的孔良也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原来是国公府小姐相助的县令。
早在孙西离奇失踪的时候,他就有预感,孙杰的报应来了。
从前,他很信奉‘恶人自有天收’这句话。
现在,他仍然相信。
只不过,此天非彼天,他如今的天,是那位国公府的大小姐。
……
回家路上,吴秀秀被吴大锤夫妻搀扶一步一步慢慢走着,
“阿爹,后日我也想与你一起去拜谢大姑娘。”
“拜谢大姑娘是大事,可……你身体撑得住吗?要不等你养好身体再去?”吴大锤忧心道。
吴秀秀虽然一身伤口,但气色还好,她浅笑了一下道,“阿爹,您放心,我这外伤虽然看着怕人,但其实是处理过的,只是为了让那畜生罪责完全坐实,才没涂那么多药,以让伤口好的慢一些,
而且这些天,大姑娘一直派人给我送着汤药调理身体,内里不难受的。”
吴大锤夫妻听完,都忍不住眼眶泛红,“好……好,好!那你后日去吧,到时候好好给大姑娘磕个头。”
吴大娘子则虔诚祝祷,“愿菩萨保佑大姑娘,富贵安康,长命百岁。”
吴秀秀低头,看着身上这件,偏大了的绣着蝴蝶的绿色披风,眼中笑意又悄然盛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