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新见状,心叹自己这算不算是‘被迫为师’,不过自己对于收何家义为徒弟的事也不反感就是了。他冥思了一会儿,看向何家义开口道,
“你今日既拜我为师,那我便说一说我的规矩,我并不期盼你日后能功成名就,飞黄腾达,只深望你,来日之心如今日,时移境易志不换。倘若你以后心生邪思歪念,那我便会动手清理门户,你可明白?”
何家义虽然不太懂师父前面说的话,可是他听懂了最后一句,那就是绝对不能生出坏心思,因此他又直起身,再次磕了一个头,郑重明道,
“弟子一定遵从师父说的话,一生不变。”
林明新听出了他话里的真心与坚定,欣慰地点了点头,而后又往自己身上摸了摸,只可惜,因为自己向来嫌麻烦,身上没有佩戴物件儿,所以现在连个像样的收徒礼都拿不出来……
林知意看出了三叔的尴尬,轻笑道,
“三叔,正式的拜师之典还未行过,你不用这么急着送礼。”
何进保本来看着林明新的动作摸不清他在作何,林小姐这么一提醒,他就明白了,于是也连忙说道,
“是啊是啊,大姑娘说得对,三公子,拜师之典必要庄重,这是该有的礼节,明日老汉再备厚礼领小儿上门,正式行拜师之礼。”
林明新见他们两个都这么说,也停了动作,点点头,又向前一步伸手将何家义虚扶了起来,并玩笑道,
“诶哟,你今日可白跪了啊。”
何家义刚站起听到这话,一下又紧张起来,忙挥手道,“不不不,只要能拜您为师,跪再多再久弟子也心甘情愿。”
林知意无奈地看向自家三叔,“三叔,何二叔是个诚厚淳直之人,易把笑语作真言,您就别逗他了。”
林明新没有说话,只两手一摊,耸了耸肩。
一边的何进保这下看明白了,大姑娘用人,不仅仅看能力,最主要还是要品性方端,再对比想到自己,不禁内心苦笑,自己看重的长子长孙,虽文采斐然,于大姑娘却只是路边之石,自己忽视的小儿子,即便为人木讷,于她却是未经雕琢的美玉。这么一看,自己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头眼光和见识都远远比不上这位才十几岁的大姑娘。
不过还好,自己没有一直错到坟里去,如今也算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以后啊,自己就紧紧跟着大姑娘的脚步踏实行事,必不会错。
想到这儿,何进保又觉得明日拜师太过随便,这是大事,也是大恩,自己还是得托人选一个黄道吉日才显郑重,
于是他将此事提了出来,林明新本想说不必这么麻烦,但林知意一下就同意了,硬生生让他把要说出口的话憋回了肚子里。不过他也明白意姐儿的意思,让村长去费心思,可以让他更加铭记恩德,太过轻易得来的东西,反而会更快地流失价值。
之后几人又一块儿商定了事宜,待何进保选好日子后上门告知,再正式行拜师礼。
半个时辰后,何进保父子言恩语谢的离开了林府。
而后林知意就对林明新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三叔,你……”
“打住,”林明新反手就将折扇啪的一声打开,挡在了林知意的小脸前方,“你说事就说事,别笑的跟朵食人花一样,让人瞧着就心慌。”
林知意的笑脸一下子僵住,然后瞬间垮了下来,“三叔,我又不吃人……唉呀算了,”她止住话头,又将林明新抬着折扇的手扒拉下来,继续道,“三叔,侄女最近很忙,没法儿顾及雇工之事,我看您近来清闲,不如就帮侄女做这件事吧。”
林明新闻言,手指托住下巴,故作思考状,慢声道,“这样啊,三叔我得好好想想。”
林知意看他这副‘做作’的模样,嘴角抽了抽,她知道自己要付出点代价了。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夸道,“三叔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堂堂正正,正仪端方,方……”不就是夸人吗,这有何难,看她来一个成语接龙的连环夸。
“得得得,我同意了,唉,我本来是想让你跟三叔我撒个娇的,”林明新叹道。要是家主跟自己撒娇,多有面儿啊。
“三叔,你让我跟你撒娇,不如一刀劈了我。”林知意木着小脸道。
林明新见她脸色,感觉不好,马上哄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让你撒上嘛。额……我们快先说说雇工之事吧。”
说到正事,林知意面上又出现了笑容,“三叔,到时候我给一张写好的契纸给你,你就带着景羽他们多多抄写,到了要签契时,你也带上他们,这样他们既可以帮你办事儿,又能从中学到许多,只是要劳你多多看着他们了。”
林明新听完,眼带讶色地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意姐儿,说实话,三叔我活了这么多年,游历了这么多地界儿,从没见过哪家长辈养儿育女是如你这般的,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林知意眼波流转,眸中闪过一丝没被察觉的回忆之色,随后她故作严肃地摇摇头
“佛曰,不可说。三叔,到了该说的时候,我便会说的。
不过,三叔这么问了,可是觉得侄女的方法有问题?”
林明新也摇了摇头,“恰恰相反,我觉得你的方式远胜于其他人家,而且景羽与我说过你的‘学思论’,你便是想用这种方式让他们既学又思,是吗?”
林知意勾起嘴唇点了点头,“是,也不全是,侄女觉得,光从书本上获学生思还不够,还须得,行。书行合一为最佳,就如三叔你不仅饱读诗书,还出门游历一样,我相信,京城之中,学富于你者,识穷于你,识多于你者,学弗及你,两之齐深者,类三叔耳。”
“你这……夸的三叔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林明新自认为自己向来是颜厚比屋墙的,结果此时却被自家侄女夸的有了几分羞意,他忍不住拿着折扇在自己额上磨了磨。
“三叔,侄女说的本就是实话呀。”林知意歪着头故作无辜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