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外公和文外婆两人,每天晚上甚至还能小酌两口,看着精神头也不错。
文家就在山脚下,比秦大伯他们更近。
谢栗送东西一贯是先送文家再送秦家,这样先送出一家后,拎起来更轻。
送完了银菌汤,从秦奶奶那里出来,谢栗提着篮子回山。
自从巡逻队被高烈叔和赵极姑父接手训练后,村里的安全程度更上一筹,谢栗也得了可以自由行动的权利。
“你听见了吗,大崖村前几天出事了,我滴个乖乖,惨的很勒。”
谢栗提着篮子经过两个中年婶子,就听见其中一个高胖的婶子背对着他,在和另一个婶子说着什么。
大崖村?
他耳朵微动,顿了顿脚步,有些好奇,大崖村出了什么事?
谢栗出门不多,不过村里大多数人都认识他,毕竟是秦秀才的夫郎,本人长得也俊秀,格外出众的样貌加上身份,见一次就记住了。
矮一些的婶子面对着路,瞧见了谢栗,咳咳两声,主动和他打了招呼:“秀才夫郎,这是回家去啊?”
“嗯,婶子们在闲聊呢?”谢栗浅笑着回应。
秀才夫郎这个称呼他也不陌生,亲近些的叫他栗哥儿,小辈们叫他叔么,而村里人大多数都叫他秀才夫郎。
谁让他夫君是这个村里唯一的秀才呢,因此秀才夫郎也成了他的专属称呼。
“啊哈哈,随便聊两句,随便聊两句。”高胖的婶子听见老姐妹打招呼,哪里还不知道是在提醒自己。
也转过身来笑着闲话几句。
“高婶,严婶,我先走了。”
谢栗转过身,提着篮子的手微微捏紧,虽然两个婶子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她俩假笑寒暄时还有没掩盖住的惊诧,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同情和一些看不懂的情绪。
结合听到的大崖村,他猜,是谢家出了什么事?
提起谢家,谢栗心中还有点恍惚,他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过谢家的人和事了。
自从嫁给了夫君,刚开始的忐忑不安和懦怯,都已经逐渐远去。
现在他不仅识字,会算数,还是半山腰秦家的另一个主人。
家里的事情他都可以做主,夫君也尊重爱护他,家人们也和善亲切,还有王叔一家差使。
前半辈子,他从未想过,自己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成亲后他听到关于谢家的消息也不多,上次还是知晓谢富贵娶了妓女进门时。
不知道这次?
他想不到,决定直接问夫君。
或许谢家的事情夫君不会主动给他说,怕惹得他伤心,谢栗也不主动去问。
毕竟签了断亲书,不论别人觉得如何,他真没把自己当谢家人了。
既然都不是谢家人了,他自然也不会过多的关注谢家的事情。
但是不关注也不代表他不知道某些事情,比如之前大壮支走的一袋粗粮,以及半月左右,他又以同样的理由支走得粮食。
大壮办的事背后是夫君同意的,所以他没多问。
只不过大壮好巧不巧的,提了些是东家仁慈,接济他同乡的。
同乡一出,这让谢栗想起,其实没嫁给夫君前,他在大崖村见过大壮,他是来找村里的周家的。
周家是外来户,之前逃难来的。
稍微想一想,就知道大壮和周家去同一个地方逃难来的。
如果说大壮自己接济同乡,他还觉得是正常的,毕竟大壮和王叔他们一样,都是比较宽和善良的人。
如果是夫君接济……
平白无故的,这不太可能。
毕竟秦封不像是一个大善人。
谢栗和他相处这么久,这点还是能看出来的。
那么夫君为何要给周家粮食?
给青山村的人不更好?
周家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住在大崖村,谢家也在大崖村。
所以他知道,今天两个婶子说的事情,夫君不仅知道,还更说得详细,更准确。
……夫君有没有在暗中推动呢?
谢栗掩下眸子,强忍着不让泪落下,鼻头发酸,夫君这是在为他出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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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是谢富贵自己造的孽?”
谢栗眨巴着圆溜溜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秦封揉揉夫郎头发,而后嗯了一声。
谢家发生的事情他没有想过隐瞒谢栗,毕竟是他的亲爹。
如果小夫郎想的话,他也可以带他回去吊唁。
只是大崖村的村长下手太快,现在谢家人已经成了一片灰了。
要吊唁恐怕也只能在残垣断壁前。烧点纸钱,聊表哀悼。
所以当小夫郎下山回来,问起的时候,秦封就把从周老六那里听到的,一五一十说给了他听。
其中比较骇人的场景,就含糊带过了。
免得吓到他,晚上做噩梦。
某些场景含糊了,谢栗也听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种什么树,结什么果。
如今已经尘埃落定了。
听着男人轻声问自己,是否要回去看看,那语气极为低缓,生怕惹得他伤心。
谢栗摇了摇头:“一切都结束了,村长叔都处理完了,我就不回去了。”
他想了想,补充道:“签了断亲书,谢家和我没关系了。”
谢家人在秦封这里,当然是没什么分量,只是有着夫郎亲爹在,他才多关注了两分。
如今见小夫郎真真的不想回去,他自然不会勉强。
毕竟他也不想让他回去,让小夫郎给他们上香?他们也配?
“秋婶做了你爱吃的辣椒炒鸡蛋,走,吃饭去。”
“好!”
不想让谢家的事占有小夫郎太多情绪,秦封主动岔开了话题。
其实这次谢家的事,秦封真的没有在其中当推手,一切都是谢富贵咎由自取。
只不过……
带着谢家一家子人归西的柳氏,之所以和谢富贵认识,大壮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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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的事就像是一个小水花,扑腾一声就没了。
在青山村只流传了几日,就被别的消息盖过去了。
毕竟秋收,谁家地里收成多,谁家地里颗粒无收,收成多的地平常是咋侍弄的,才是村里人关心的对象。
从立秋到处暑,家里的晒席就没收过。
晒稻谷,晒花生,晒豆子,晒高粱。
收成是减少了许多,但秦封家地多,加起来也不少了。
所有地都收完,秋收结束,休息了两日,他琢磨起了吃的。
新收的稻谷用石碾脱皮,得到的米叫新米。
新米蒸饭吃很香,谢栗还让秋婶做了些米糕送下山去,给几家人都分了一些。
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新收的豆子不用来做豆花和豆腐简直浪费,只是现在天气热得很,做多了放不住,第二天就变味了。
于是秦大伯、秦二伯、秦姑姑带上秦封,四家人合伙做,按出豆子的多少分豆腐。
新豆子做的豆腐豆香浓郁,秦封特意多出了些豆子。
到时候做出的豆腐给两个舅舅家,和高烈叔家送去几块,也是给他们尝个鲜。
不占大家便宜,他特意派出大壮去磨豆子,加上堂哥们,都是些身强力壮的大汉,石磨一圈一圈转得挺快。
被磨成浆的豆子,顺着凹槽流进早就准备好的桶里,在经过过滤,煮开,点豆腐,压成型。
等一道道的工序,这道美味才得以制作完成。
现在二叔公家平日里在做豆腐卖,但是秋收后人们总要犒劳自己。
就用收回来的粮食做出一顿顿美食,就是犒劳自己的最好方式。
点豆腐不难,只是做豆腐的工序比较繁琐。
像秦大伯和秦封他们这种人多,合在一起做的也有,毕竟自己做更划算,人多分担起来也不累。
人少的直接去二叔公家里买两块,省了人工,更划算,
毕竟二叔公家的大儿子秦大柳,也抓住了机会,告诉村里人最近一个月卖的豆腐都是新豆子做的,保证好吃。
一时之间他家的生意还更好了。
秦封带着小夫郎走在前头,落后两步提着豆腐的是大壮。
大壮提着一篮子豆腐像是没提似的,走得快又稳,他的力气比之之前大了许多,一篮子豆腐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毕竟收稻谷的时候,他可是一次能扛两袋稻谷的人,小夫郎都夸赞夫君选人的眼光好。
仆人干活卖力,秦封也不是抠搜的人,和小夫郎商议过后,和他们一家赏了一匹棉布做衣裳。
现在虽然还热得很,可立秋了,离冷还有多久呢?做衣裳也费时间,早做准备是没错的。
大壮一路上没开玩笑,活像捡着钱了似的,秦封知道这是为什么。
“多谢东家给我兄弟找了这么好的差事!他说等站稳脚跟,就亲自来给您磕头道谢。”大壮话中的喜意藏不住。
他本以为谢家的人全死了过后,他兄弟周老六就没了作用,只能回到大崖村继续挣扎。
没想到东家问过周老六后,竟然把他推荐到了村里给巡逻队做饭吃!
这个活或许村里有些人看不上,但是对他们这种人来说,这是梦寐以求的好差事啊。
有地方住,有饭吃,还有水喝。
对于现在的周老六来说,这是顶顶好的了。
签个卖身契而已,有什么比活下来更重要呢?
周老六本也想着谢家没了,他就没了作用,没想到大壮的东家仁善,给他指了条活路。
村长也给他说,只要他好好干,等外头太平了,就解了他的奴籍。
这个意外之喜更让周老六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干,毕竟他是秦秀才推荐的人,要是干得不好,平白坏了秦秀才的名声,辜负了他的信任。
要是干得好还能恢复自由身,哪找这种好事啊。
青山村的名头他在大崖村没少听说,村长公正,村里安全,他别提多后悔当时逃难到彩云县的时候没有落到青山村。
在大崖村受够了白眼,要不是为秦封办事得了粮食,他或许已经饿死了。
“是周老六自己有这个手艺,我只不过和大伯推荐了一下而已。”
秦封知道周老六会做饭后,就升起了让他给巡逻队做饭的念头。
秦大伯是同意了找流民签卖身契给巡逻队做饭,可流民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要么做饭贼难吃,要么邋遢不干净,要么就是拖家带口的。
一一筛选后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只能让大伯母先顶上。
秦四婶子和王阿婆实在扛不住走了后,二伯么也去帮了几天忙。
后面秋收,秦大伯也没空去找人了,田间地头的事忙得很,他还要费心管村里的事。
直到秦封找上他,把周老六推荐给他后,他当即带着周老六去食堂,让他做了两个菜后,尝过味道后,当场决定让他干。
这人与人之间确实是有差距的,秦大伯想他终于明白为啥高烈每次见到他都要说饭菜难吃了。
和周老六相比,王阿婆和秦四婶子做的饭菜确实……差了好大一截。
人家用的同样的东西,做的同样的饭菜,这味道就是不一样,奇了怪了。
秦大伯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天赋。
显然,秦四婶子和王阿婆都没有这种天赋。
带着新做的豆腐的秦封,自然不会傻乎乎的把豆腐提上山再送下来。
他从秦大伯那里回家从山脚下经过,离文大舅文二舅家就一两分钟的路程。
顺路送过去就行。
文家两个舅舅合伙开的杂货铺有模有样,生意也不错,平日里是两家轮流守摊子。
晚上不开门,仅白天营业,所以时间上还是挺宽松的。
秦封提着豆腐过去的时候,见着杂货铺有人买东西,他就没往杂货铺去,今天是大舅和大舅母在杂货铺里。
把给大舅家的豆腐放到他家院子里,他又带着夫郎养二舅家里去。
路过杂货铺的时候,和大舅打了声招呼,没停留。
“青海哥。”
“秦封,栗哥儿,你们来了,快进屋坐。”
秦封来得不凑巧,文二舅和二舅母也没在家里,只有文青海在院子里处理他的药材,以及文青洲在一旁学习帮忙,
“用新收的豆子做了点豆腐,给你们送点儿,尝个鲜。”
秦封示意大壮把豆腐放到桌上,刚准备说不坐了,准备回去了,就看见文青海擦汗的手帕有些眼熟。
他记性不错,很快想起了为何眼熟,心里有了猜测,也不走了,顺势坐下。
谢栗:“?”
夫君刚准备想走,为何不走了?
不明所以的他还是选择跟着夫君坐下,夫君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