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无法断定是六个嫔妃中的哪一个,但事情发生在翊坤宫,的确是陈文心的嫌疑最大。
而宜贵人这个生母,自然嫌疑最小。
宜贵人提出的这个建议,看起来似乎合情合理。
越是如此,陈文心越怀疑,这不过是宜贵人想要回五阿哥而施的险计。
宜贵人之狠毒,可以将自己的罪责推给自己的母家。
那是她的亲生父母啊!
这样一想,她害自己的亲儿子来夺回抚养权,也不算奇怪。
毕竟对于嫔妃而言,有个儿子,地位会完全不一样。
陈文心跪倒在地,对皇上端端正正地磕了一个头。
“请皇上相信臣妾,臣妾绝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众嫔妃见状也跪下,都说自己绝对没有陷害五阿哥,那茶盏绝不是自己的。
德嫔开口道:“皇上,您方才来得晚,没瞧见五阿哥会说话了呢。他喊勤妃额娘,说额娘抱抱。”
德嫔看似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实际上是告诉皇上,五阿哥对陈文心十分喜爱。
这说明陈文心这个养母,对他很好,才会让没有血缘关系的婴儿喜欢她。
章贵人也忙道:“是啊皇上。勤妃对五阿哥视如己出,众位姐妹都看在眼里,她怎么会这样对五阿哥呢。”
皇上道:“你们都起来吧,朕不会随便冤枉谁,也不会放过始作俑者。”
白露扶着陈文心站起来,皇上望着她的眼睛,她回视着皇上。
这一眼,皇上足以相信此事不是陈文心所为。
可他现在有些犯难,六盏茶分不清哪个是谁的,那么陈文心的嫌疑就是最大的。
他若是执意相信陈文心而不处理,显得他有失公允。
如果洗不清她的嫌疑,就只能把五阿哥带回永寿宫去,让他的亲额娘宜贵人抚养了。
皇上正要开口,陈文心道:“皇上,臣妾虽然不知道是谁以酒来害五阿哥,但臣妾可以自证清白。”
她吩咐白露道:“你去小厨房取酒来,随意什么黄酒料酒皆可。”
“臣妾和五阿哥一样,对酒过敏。只是没有五阿哥那么严重,闻到就过敏。但是喝下去,是一定会有过敏反应的。”
众人这时才想起,在大宴之上,陈文心是从不添酒的。
章贵人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每次家宴,总不见娘娘添酒,原来娘娘对酒过敏啊?”
“正是。”
她正对着皇上,道:“臣妾从未对外透露过此事,就是怕有人以此来害臣妾。没想到章贵人这样细心,还瞧出了臣妾不添酒呢。”
皇上道:“你对酒过敏,难道要当着众人的面饮下酒来自证清白吗?此事万万不可。”
为了证明她没有害五阿哥,而使得自己也过敏,这也太危险了。
陈文心执意如此,她道:“皇上,宜贵人口口声声说臣妾害了五阿哥,臣妾必须证明自己的清白,不容小人诬陷!”
她这话直指宜贵人是有意陷害她,并且骂宜贵人是小人。
宜贵人慌了神,怎么可能这么巧,她也刚好对酒过敏?
白露拿来了一盏黄酒并一个白瓷酒杯,道:“主子,这是小厨房里拿来的,平时是给皇上做酒酿圆子用的。”
众人一看,那酒壶的样式的确是厨房里头的,可见陈文心平时的确不饮酒。
白露斟了一点点在那酒杯中,陈文心举起酒杯,被皇上一把拦住了。
“胡闹,过敏也是好玩的?朕信你绝对没有害五阿哥,这酒你就别喝了。”
陈文心一脸倔强地甩开了皇上的手,“臣妾的清白比性命还重要!”
她盯着宜贵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臣妾决不允许他人随意污蔑!”
她说着,那杯酒凑到唇边,一饮而尽。
只见那酒一下去,她的脸就发红了起来。
她原本肌肤就十分白皙剔透,这一发红十分明显。
再过了一会儿,那发红的面皮透出了一颗颗小小的红疹,分明和五阿哥的脸一样!
这时,吕宗从内室出来,拱手对皇上道:“皇上,五阿哥已经无碍了,臣……”
他想说的是,臣是不是可以回去休息了?
没想到皇上粗暴地打断了他的后半句,“快,快给勤妃看看!”
吕宗一抬头,好家伙,刚刚治好一个小的过敏,现在又来一个大的过敏了!
“娘娘快里边请。”
陈文心用绣帕捂着脸,跟着吕宗进了内室。
宜贵人做梦也没有想到陈文心也会对酒过敏,她正不知所措,抬头便看见皇上黑着一张脸。
“大胆宜贵人!若不是你胡言乱语诬陷勤妃要害五阿哥,她何须饮酒自证清白?现在你高兴了,看见勤妃这样你满意了?”
宜贵人慌了手脚,跪在地上哭道:“嫔妾只是担心五阿哥,一时急糊涂了,才会这样说啊。嫔妾可是五阿哥的生母啊……”
她现在哭得楚楚可怜的样子,哪里像方才怒斥陈文心要害五阿哥的泼辣模样?
皇上听得腻烦,一摆手,“不必句句都在说你是五阿哥的生母,你虽是生母,若非你照顾不好,朕何必把五阿哥养在勤妃身边?”
“那杯带着酒的茶水是谁的,朕一定会查清楚。宜贵人无故出言诬陷嫔妃,以下犯上,逼得勤妃不得不自伤以证清白。着在永寿宫闭门思过,无朕的旨意再也不必出来了。”
宜贵人还想争辩,皇上不容分说,便让李德全把她带出去。
其实这事闹到现在,众人也都看明白了。
想来是宜贵人想要回五阿哥,所以行此险招,既能夺回五阿哥,又能陷害勤妃。
只是这毕竟是猜测,没有证据。
加上众嫔妃也是嫌疑人之一,所以不好贸然开口。
内室之中,吕宗给陈文心诊着脉,一边嘴里嘟嘟喃喃的。
他一摸陈文心的脉象,就知道这过敏绝非是饮酒造成的,而是皮肤接触了什么东西。
服用过敏物和外用过敏物,虽然看起来都是皮肤发红疹,但脉象完全不一样。
陈文心小声道:“吕太医不必嘟嘟囔囔的,我明跟你说吧。我对酒不过敏,这是我让白露擦在酒杯上的白色铅粉。”
没有那么巧合,她怎么会刚好和五阿哥一样对铅粉过敏呢?
她几乎可以断定此事是宜贵人所为,只是她实在找不到证据。
眼看宜贵人的奸计要得逞,她心有不甘。
照顾了五阿哥这几个月,她一直待五阿哥如亲生孩子一般。
现在被宜贵人把五阿哥夺走,还被她栽赃上一个谋害阿哥的罪名,她如何甘心?
所以她生出一计来,让白露去拿酒,实则是在白瓷的酒杯上抹上劣质的铅粉。
这种铅粉常常被用在劣质的脂粉之中,抹在脸上显得十分白净,实则对皮肤有害。
而陈文心肌肤娇嫩,但凡脂粉中有些许铅粉,她都能感觉得出来。
后果就是,脸上会起这种过敏一样的小红疹子。
她平时用的胭脂是干净的红玫瑰花的花瓣用器皿挤出汁,然后放入当年的棉花片这样制成的。
水粉也是上好的茉莉花种子碾碎,再细细筛净了制出来的。
完全不含铅粉。
她方才饮酒的时候把酒杯上沾着的铅粉碰到了面上,所以才会产生这种景象。
见她说得这样直接,吕宗倒好奇了起来。
他看向床上躺着的五阿哥,问道:“那五阿哥……”
陈文心瞟了他一眼,“不是我做的。”
吕宗和她在南巡的一路上也算培养出了友谊,在她出宫省亲的几个月里奉命照顾她的病情,两人之间早就如朋友一般默契了。
陈文心既然说不是她做的,吕宗当然信任她。
“微臣相信娘娘。”
陈文心皱眉对白露道:“今儿算是被宜贵人摆了一道,你说得对,是我不该心慈手软,还请她来五阿哥的周岁礼。”
她看着五阿哥熟睡的面容,白嫩的小脸上还留着一点点的红疹子,心里越发气愤。
宜贵人想陷害她也就罢了,何苦拿自己的儿子来做文章?
五阿哥才刚满周岁,她就不怕害死自己的儿子吗?
这可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啊。
白露给她覆上面纱,她走出了内室,见宜贵人已经不在了。
“吕太医,勤妃的脸可有大碍?”
吕宗拱手道:“回皇上,勤妃娘娘用的酒不多,加上年纪长些,所以没有五阿哥那么严重。”
皇上一听点头道:“既然如此,勤妃和五阿哥都交给你了,定要给朕治好。”
“微臣领命,定不负皇上所托。”
“朕在前朝烦心得很,来后宫就想图个清静,没想到又闹出这样的污糟事。”
皇上一脸不悦,一众嫔妃都极有眼色,纷纷表示告退。
吕宗一见这些嫔妃们都走了,忙道:“臣回太医院给勤妃娘娘和五阿哥熬药去。”
一边说着,一边退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