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臣妾糊涂了,昨儿怠慢了勤嫔。勤嫔妹妹自然不会指使白露偷窃,一定是这小蹄子自己心有不忿偷了送子观音!”
陈文心原以为这事算完了,没想到宜嫔咬不到她就咬着白露不放,当即对宜嫔笑道:“永寿宫昨日直到册封典礼结束还是乱糟糟的,宜嫔恐怕不知道吧?我回宫的时候翊坤宫已经是井井有条了。”
宜嫔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不知如何对答。
陈文心又道:“恐怕宜嫔的宫人也太不尽心了些,叫宜嫔扛着龙胎折腾了一日,回宫还不得好好休息。这样的奴才,混乱中遗失了宜嫔的送子观音再陷害给白露,也未可知啊。”
她又对皇上道:“既然贵妃娘娘坚持要送白露去慎刑司审问,臣妾不敢偏袒。永寿宫的奴才这样散漫,照样脱不了干系,皇上是不是一并发落去慎刑司?”
皇上点点头,“这话有理。宜嫔身子重了,伺候的奴才这样不尽心怎么行。”
宜嫔身边的瓶儿听了这话唬得跪下了,连道皇上开恩。
宫殿是原先就收拾好的,奴才们只是把主子的动用之物搬过去,根本费不了什么事。
宜嫔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她自然不能说昨日永寿宫那样忙乱,是刻意给白露下的一个套吧?
要是把她身边的奴才一并送到慎刑司,保不齐哪个就会扛不住刑走漏风声。
“皇上,臣妾有孕在身,没有奴才伺候不行啊……”
宜嫔装可怜的功夫比起定常在实在差远了,不说皇上无动于衷,连陈文心看得都替她难堪。
“怎么办你都有话说,那依你意思到底如何?”皇上不耐烦地问。
“白露是勤嫔妹妹调教的, 大约没有这样的事儿。”宜嫔一脚踹在跪在地上的瓶儿肩上,骂道:“都是这小蹄子怂恿的臣妾,非说是白露偷的送子观音。”
佟贵妃把责任推给宜嫔,宜嫔把责任推给瓶儿。
真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皇上白了她一眼,“宜嫔怀胎还这样不安分,罚回永寿宫禁足三个月。贵妃也别再轻信他人言语,闹得宫中不和睦。”
皇上只小罚了宜嫔,并没有罚佟贵妃,是为了她的脸面也为了皇上的体面。
上回四阿哥的事贵妃被罚,如今若再罚一次,外人要说皇上的后宫不安宁了。佟国维又要拼命上请安折子,来给佟贵妃说好话了,这些皇上可不想看见。
皇上发了话,这事儿算是完了。
陈文心一言不发地冷着脸,只在佟贵妃离开时草草行了礼。
待佟贵妃和宜嫔带着众多宫人离开翊坤宫,她终于掌不住松懈了下来。
“皇上,幸好你来了。”
她回想起佟贵妃咄咄逼人的口气,就觉得后怕。若不是凑巧皇上先前将凤印留在她这,今日少不得要叫佟贵妃安了罪名。
“朕若是前朝有事绊住脚,或者出巡了,你要如何应对?”皇上要引导她想法子自保。
“我就用凤印吓唬她,狐假虎威,就说皇上命我掌管后宫,让她不得放肆。我刚才就是这样做的。”
她赶紧跟皇上请罪,“皇上没说叫我掌管后宫,我是逼不得已才这样说的。皇上不会怪罪吧?”
皇上给她凤印本就是一个十分暧昧的举动,既不明说给她协理后宫的权利,又让她批复内务府的折子。
这不就是在管理后宫了吗?
皇上听了这话笑道:“朕给你凤印就是这样用的,你做的没错。”
有皇上的鼓励,陈文心松了一口气。
“可是就算拿着凤印,佟贵妃动不了我,还是要动我身边的人。”陈文心苦着脸,看着低头站在一边的白露,叹了一口气。
“白露啊,你也有老马失蹄的时候。昨儿你就不应该进永寿宫的库房嘛,叫人抓住了把柄。”
白露的眼圈儿都红了,只低着头闷声道:“都是奴婢不好,差点叫人陷害了主子。”
主子从头到尾没有问过她一句,到底是不是她偷的送子观音,说明主子完全相信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事情闹得这样大,甚至得罪了佟贵妃。主子只是这样不轻不重地埋怨了她一句,也不打她,也不罚她。
陈文心听见白露声音闷闷的,以为她是受到了惊吓,便安慰道:“好啦好啦,知道你吓着了。你今天就别伺候了,下去歇着吧,叫白霏她们熬碗药汤给你压压惊。”
白露听了这话更是了不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奴婢行事不谨慎,叫人抓住了把柄来对付主子。今日要是主子伤着了半点,奴婢万事难赎,哪里敢道委屈!”
李德全在皇上身后站着,看着这主仆二人之间,万分感慨。
谁要是做了勤嫔娘娘的奴才,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了。
皇上淡淡地扫了一眼白露,“是个好奴才,怨不得你主子拼了命护着你。”
白露没想到自己惹出了一场祸事,主子不但不怪罪,还宽慰她。就连皇上,都夸赞她。
她用力地对着陈文心和皇上磕了一个响头,这才依依不舍地退下了。
皇上道:“你对待奴才这样好,朕从前只担心你宠坏了他们,纵容得奴才无法无天。没想到你也是有福的,跟的奴才都知恩图报。”
“也不是个个都知恩图报。”
奴才能忠心,也要看这个主子有没有前途。主子若是自己都提上去,更别谈提拔奴才了,那奴才还会忠心么?
白露带了一个好头,她身边打白露起,四个宫女都很忠心。
就连一开始在储秀宫里爱偷奸耍滑的白霜,也受了白露的影响对她忠心耿耿。
小椅子是个变数,小桌子独自一人掌理着来往事宜,深受倚重就越发忠心办事。
富贵儿只养着胖贼,不插手她身边的事务。但他是皇上身边挑出来给陈文心的,最明白陈文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敢不忠。
皇上派来的刘嬷嬷和邓嬷嬷也是同理。
这八个都没什么可说的了,翊坤宫的新人她暂时还不敢用。只让白露等人各自分管几个宫人,派他们做些杂事。
时间久了,自然能看出好歹来。
皇上见她面色严肃,又逗她,“瞧瞧,在朕面前也板着脸。方才对着佟贵妃和宜嫔,还没板够?”
陈文心惊讶道:“我方才板着脸吗?”
皇上点头,“面无表情,不怒自威。”
她平时在嫔妃们面前不多话,也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既清冷冷的,叫人摸不着脾性也看不出喜怒。
今日她对着掌权惯了的佟贵妃,竟然有旗鼓相当的气势。
这是佟贵妃和宜嫔想不到的,也是皇上始料未及的。
陈文心忙跑到梳妆台前的琉璃镜一照,左右观察自己的面色,想着皇上说的不怒自威。
她真的在佟贵妃面前显威风了?
皇上看得好笑,叫把刘嬷嬷和邓嬷嬷传进来,叫她们告诉陈文心。
二人说得比皇上还夸张,她觉得她们两说的根本不是她,是佟贵妃吧?
邓嬷嬷直接模仿着陈文心的口气,正色地摆着架势。
她一抬手,一瞪眼,便道:“本宫才是受皇上之命掌管后宫之人,你们谁敢在翊坤宫放肆!”
陈文心哈哈大笑,伏在皇上肩头笑得喘不过来气,“我有这样吗?”
她不甘心被邓嬷嬷模仿地这么凶神恶煞,笑过了也站起来模仿佟贵妃。
她高抬着下巴,斜睨着比她高上半个头的邓嬷嬷,厉声道:“本宫搜查你一个小小嫔位的宫室,用得着惊动皇上么?”
她在小小嫔位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皇上和佟贵妃认识十来年了,对她的语气再熟悉不过。陈文心模仿得太像了,皇上都掌不住笑了起来。
刘嬷嬷温厚,邓嬷嬷活泼。两人的性子正合陈文心。
皇上知道她不喜欢嬷嬷,特特挑了两个性子好的来。她果然不排斥,才相处两日已经亲近起来了。
宫女年纪小,脸面薄。她身边又没有年长的太监,到了翊坤宫直接提拔了小桌子为管事。
有两个说得上话的嬷嬷给她出主意,替她当差,他也能放心些。
陈文心说笑过后还是担心佟贵妃,她今日没讨到便宜,又撕破了脸面。
日后还不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不行,她得想个法子转移佟贵妃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