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墡悚然大惊!
也先这狗崽子,不安好心呐!
作为熟读历史的现代穿越人才,朱瞻墡可不是傻白甜,以为这是天上掉馅饼。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也先就是一只金头苍蝇,看到鸡蛋有缝,开始拼命钻营牟利。
尽起瓦剌精兵,助自己夺嫡?
这话真特么漂亮,可背后暗藏的祸心,其心可诛!
明明就是也先看出自己和朱瞻基有矛盾,想要怂恿自己起夺嫡之念。
也先可并不知道自己身负系统,本就为此目标而努力。
也就是说,在也先的认知中,自己只是个有谋略有勇武的普通皇孙而已。
普通皇孙,手中岂有自己的嫡系兵力?
完全靠瓦剌精兵夺嫡,这与引狼入室有什么区别?
五代石敬瑭借契丹兵力谋反,自己是过了把皇帝瘾,可割让燕云十六州,遗祸数百年。
最终自己遗臭万年!
皇爷爷朱棣靖难之时,确实也曾借助朵颜三卫之力,也就是兀良哈三卫。
可皇爷爷本就是镇守北平的藩王,准备多年,手下兵将无数,又从宁王那里拐走数万精兵。
这才不至于被朵颜三卫反噬。
也先这狗崽子,简直可恨。
前一句刚结拜兄弟,后一句马上就挖个大坑,里面还摆上令人眼红的诱饵,等自己跳进去。
好在自己本就对于也先结拜没抱什么期望。
这些不通教化、不懂礼仪廉耻的蛮夷胡人,结拜就是拿来当垫脚石,随时可以出卖。
吕布认了那么多个义父,认一个捅一个。
安禄山认杨贵妃为母,和哥舒翰结拜兄弟,结果举兵叛乱,害杨贵妃身死马嵬坡,俘虏囚禁哥舒翰,最终致其被儿子安庆绪杀害。
千万别自我感动。
也先就是一匹喂不熟的狼而已。
暂时没有能力杀狼,就得想办法给它指点一条“明路”,让它去远处觅食,别来霍霍自己。
朱瞻墡脸上浮现莫测高深笑容,低喝一声:
“住嘴,贤弟!”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岂可宣之于口!”
“本皇孙一向只想当一名富贵闲散王爷,贤弟不可误我。”
也先嘿嘿一笑,桀骜之色再现:
“大哥,也先说句肺腑之言,小弟并非妄自菲薄之人,对您小弟是心服口服,敬仰万分。”
“有朝一日,若您能登临大宝,小弟必定约束部众,不敢越长城一步。”
“可若是其余碌碌之人,我绰罗斯部也先,草原上空的雄鹰,岂肯郁郁屈居其下?”
也先朝朱瞻墡挑了挑眉,低笑道:
“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大哥您虽然只想当富贵闲散王爷,可木秀于林,只怕有人不肯让您如此顺遂。”
“大哥不得不防。”
朱瞻墡哈哈大笑,意有所指:
“贤弟你想得太远了,我只是皇孙,我上面还有居于太子之位的父王,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
“倒是你,贤弟,不是哥哥我说你。”
“之前跟你分析过大明和瓦剌的实力对比,瓦剌部精兵再勇猛又能如何?”
“真要敢兵临长城,火炮覆盖之下,只怕瓦剌有覆亡之祸。”
“贤弟,哥哥话说得比较直,但全是为你考虑,还望贤弟不要介意。”
朱瞻墡的话,再次挑起也先心中对火器的恐惧。
也先颇为不甘:
“我瓦剌困居贫瘠苦寒之地,茹毛饮血,长生天之下,富庶温暖的宝地,难道不该是最强大勇武的人,才有资格居住吗?”
朱瞻墡眼睛大亮。
来了来了!
话题诱导了这么久,也先终于提到这个。
你不仁我不义。
是你当弟弟的人先想坑我,别怪我反坑你一把。
朱瞻墡身体前倾,凑向也先语重心长:
“贤弟,富庶温暖的宝地,可不止有大明一处。”
也先眼睛一亮,随即叹道:
“大哥您说的是帖木儿帝国南方的德里苏丹国吧?可此国与我瓦剌,中间隔着强大无比的帖木儿帝国。”
“帖木儿帝国吞并东西察合台汗国,扫荡钦察汗国,征服呼罗珊和西波斯,屠戮德里苏丹,风头一时无两。”
“如今虽然帖木儿已死,帝国大为衰弱,可继位的沙鲁哈也算是明主,不可轻辱。”
朱瞻墡嗤声冷笑,循循善诱:
“帖木儿帝国虽然打下巨大疆域,但并未对帝国内各个部族进行整合,不过是一座建在沙子上的城堡而已。”
“如今有沙鲁哈镇压,还能苟延残喘,等沙鲁哈死掉了呢?”
“贤弟你才十七岁,瓦剌部也要休养生息,你急什么?”
也先眼神渐亮,露出神往之色。
朱瞻墡继续添火:
“帖木儿不过一区区突厥裔之人,并非是黄金家族出身,只是娶了黑的儿火者之女,一样可立下如此大基业,荣登大汗之位,贤弟你知道其中原因吗?”
也先倏然一震。
心底的野望被朱瞻墡撩拨地蠢蠢欲动,不由急切问道:
“大哥,这是为何?”
朱瞻墡呵呵轻笑:
“蒙古草原乃成吉思汗龙兴之地,民众缅思故主,非黄金家族之人想要上位,自然阻力重重。”
“可往西而去,数千上万里茫茫草原,其中的部族却只认强者。”
“帖木儿是强者,拓地千里,自然能获得足够威望,让众部落尊其为大汗。”
“正如成吉思汗,成吉思汗终其一生,并未灭掉南宋,可攻灭花剌子模,一路西征,这才创下万古不可磨灭威名。”
也先霍然站起,剧烈喘息。
似乎有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被朱瞻墡轰然推开,呈现在他面前。
新世界的画面,朦朦胧胧,充满着诱惑,却又看不太真切,仿佛其中潜伏着巨大威胁。
朱瞻墡暗笑,给出了最后一记助力:
“贤弟有所不知,我大明数度下西洋,直抵天方等地,打探到极西之处,如大秦、拂郎机、以西把你亚、拂郎察等国消息。”(意大利,葡萄牙,西班牙,法兰西)
“那边一年四季如春,即无塞北冬日之苦寒,也无大明夏季之炎热,可谓遍地鲜花,蜂蜜流淌之天国所在。”
“尤为可说的是,越往西去,那边之人战力越为孱弱,远不如塞外草原,群雄交替而起。”
朱瞻墡神色一正,情深意切:
“贤弟,你曾拜师殷德言,想必知道匈奴和突厥往事。”
也先被朱瞻墡忽悠得晕晕陶陶:
“小弟晓得。”
朱瞻墡得意一笑:
“唐初之时,东突厥与大唐不断交战最终败亡,西突厥一路西逃,建立奥斯曼帝国,延绵至今,曾与帖木儿大战,你是知道的。”
也先怔怔点头。
朱瞻墡继续说道:
“汉末南匈奴最终依附于汉朝,北匈奴一路西逃,到极西四处征伐,被称为上帝之鞭,极西之人闻名色变,其帝国也延绵至今,已达一千多年。”
“如丧家之犬的败亡之徒,为何到了极西就能威震四方,国祚绵长,而未逃走的兄弟部族,早已消亡于中原历史之中?”
“不就是因为极西之处,彼人战力极为孱弱吗?”
“成吉思汗终其一生拿不下偏安一隅的南宋,可派出的每一位儿子,都在西边打下不亚于中原大小的国土,不正是因为那些占据流淌蜂蜜之地的人太过孱弱了吗?”
“如此天生宝地,被一群孱弱野人窃居,唯有强盛无比的瓦剌部族,唯有贤弟这样的英豪,才有资格将其踏于马蹄之下。”
“贤弟,当好自为之!”
也先浑身巨震,眼神中的野望如春草,急剧蔓延。
猛然。
也先翻身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