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整理好会议需要的文件，眼瞅着他空荡荡的办公室发呆。
他其实没有那么信任布耶尔，当然也不会太忠诚。
至少在他看清这位新上司的才能与能力之前他会时刻做好平安脱身的准备。
他的办公室在首领办公室的下一层，这一层算是整个首领秘书团的核心所在，此时磨砂玻璃门被推开，白发女人换下柔和的羊绒外衫，穿上了干练的西装披风，长发被打理成一个雅致的发髻，几颗红珊瑚珠点缀其中。
布耶尔眼含笑意，背后披风在空中扬起漂亮的弧度，“看完会上的资料了？”
森鸥外点头，在钟表指针重合的时候，跟着布耶尔一同坐上了去异能特务科的轿车。
隔音的车厢里，森鸥外看着墨色窗外的街景，街道上没什么人，显得荒凉，但地面很干净，偶尔会看到提着扫帚的清洁工打扫地面。
他忽然就想到两年前他从常暗岛被押送到国际法庭之前，在登上飞机之前看到的东京的光景。
灰败的天空和人脸，像是要一起被揉进黑暗里。
“觉得现在的横滨怎么样？”正想着，一道女声传进耳朵。
森鸥外眯着眼，“看上去比以前的东京好些。我说的不是城市的繁华，而是一种精气神之类的东西吧。”
脸颊苍白的青年转过头，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这是您做的吗？”
布耶尔挑起唇角，“如果你说的是这些表面功夫的话，那就是我做的了。”
白发女人将披风边角揽到自己腿上，又从旁边的小柜子里取出橙汁，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或许会疑惑，我为什么会成为港黑的代理首领，虽然现在这个名头听起来有些好笑，毕竟在里世界里，我几乎成为港黑实际的掌权者——在真正首领还没死的时候。”
“正如你现在看到的这样，这就是我能走到这个位置，而且坐得稳稳当当的原因。”
森鸥外并不是能随意向某个人交付自己忠诚的家伙，在某种意义上，他完全称得上是一位枭雄。
正是意识到这个黑发男人的一些本性，布耶尔并不觉得纯粹的感情能打动对方，与其用情感这种虚无缥缈又无法被证实的东西来挑动对方的神经，倒不如呈现出具体的成果来得高效。
毕竟森鸥外从头到尾都是个彻底的理性至上的人物。
完全理性有着显而易见的好处，不过弊端也非常之大，纵使森鸥外不介意这种弊端，在必定时候，对组织有利，他甚至能从容赴死。
为了未来的良性发展，布耶尔思考着怎么把这种完全到已经扭曲的理性纠正过来。
这种想法直到会议结束，直到她在返回港黑总部时看到她名下资助的孤儿院院长出现在街头拐角。
“五条首领！”有着锅盖头的男人高呼。
轿车停了下来。
布耶尔下车，森鸥外挑眉看着那个锅盖头男人喘着气从街道另一边避开稀疏的车流跑到他们面前。
五条？
许是注意到新任助手的疑惑，布耶尔向他抛去一个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眼神。
森鸥外回味着刚才这个男人叫住布耶尔的称呼，看来是化名。
锅盖头男人是横滨孤儿院的院长，在几年前，孤儿院因为经营不当即将破产之际，穿着高档的白发女人从那个年代很罕见的轿车上走下来，接手了即将关闭的孤儿院。
孩子们能吃饱穿暖，工作人员们也有了收入维持生计，他一直希望能当面感激，但从那天一面之后就再也找不到布耶尔。
直到一个偶然的发现，让他被抓进了港黑的审讯室，他才知道那个漂亮女人是高口黑手党的代理首领。
因为这一层关系，他很快被放出来，而港黑代理首领资助孤儿院的消息也因此走漏，为布耶尔和港黑赢得了不错的名声。
布耶尔脸上带着从容的笑，不动神色地打量着锅盖头男人。
这个孤儿院是收留了中岛敦的地方，中岛敦是“书”的引路人，布耶尔自然要抓住这个线索，等着进入孤儿院的中岛敦将“书”引出来。
看院长这么迫切的模样，难道是中岛敦出现了？
她了然，若无其事的说：“院长？是孤儿院的物资又缺了么？”
自从孤儿院被资助，生活好了后，就有越来越多的孤儿被送来，开销这方面自然就大了许多，即使很多孩子长大后会被好好安排，有了工资也会寄回孤儿院，但支出大部分时间还是少于收入。
已经被迫打了好几次电话请求增加物资的院长老脸一红，连忙否认，一副想说又碍于森鸥外在场而不能说的样子。
看对方这个样子，布耶尔也算是明白了。果然是中岛敦到了，看样子还是到了一段时间，异能被院长发现，而院长无法处理才只能来找自己。
“是孩子们的问题么？”于是布耶尔开口问道。
院长为她贴心的救急感激涕零：“是、是的！”
他顾忌地看了一眼立在一边神在在的森鸥外，见布耶尔表情不变，才松口气说：“孤儿院里收留了一个异能力者。”
——
孤儿院坐落在城郊的一片树林里，旁边有一条清澈的浅河。
现在是孤儿院的自由活动时间，平均年龄八九岁的孩子们在树林里跑来跑去，路过活动室时，他们甚至看到一个中年女人抱着一个婴儿在喂奶。
等回去再给每月孤儿院的支出里多划一笔钱吧。
布耶尔默默的想。
在长满杂草的仓库前，她看到了生锈的仓库门上新鲜的划痕，几乎将这个铁板都贯穿，而这种划痕也遍布在刨开的泥土里。
“那个孩子叫中岛敦，是两个月前的早上我突然在孤儿院门口捡到的。”
院长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钥匙插进巨大的锁的锁孔里。
门开了，布耶尔看到一个狗啃刘海的小男孩蜷缩着睡在草垛上。
仓库里弥漫着一股霉味。
一时间沉默蔓延。
院长无奈地叹气，“抱歉，中岛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异能力，为了避免孤儿院里的其他孩子收到伤害，我只能把他暂时关在这里。”
布耶尔摇摇头，“这个方法是正确的。”
白发首领走上去，在熟睡的小孩身边半蹲下来。
要把中岛敦带走，布耶尔这么想着，声音轻柔得小声叫着小孩的名字，将人从熟睡中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