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之后,林澜卧在病榻上,手里把玩着回响玦的残片,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顺龙者昌,逆龙者亡的时代。
“哎哟看着点!臭丫头,跑这么快干嘛!”一位老妇人被街上飞奔的人族女孩撞到,老妇虽然语气很凶,但脸上却挂着慈爱的笑。
“抱歉啦羊婶儿,回去晚了我妈又要骂我了。”女孩眉目清秀,神采飞扬,她的脚步不停,回头嬉皮笑脸地对老妇人道歉。
这个女孩子叫林澜,是镇长的独女,林澜平日里虽然冒冒失失的,但她聪慧过人,又很爱笑,镇子里的人都非常喜欢她。
而她的父亲林松更是一位伟大的镇长,深受当地居民爱戴。
流云缓动,夕阳西下,红灿灿的余晖铺满神木镇的大街小巷,随着各家炊烟袅袅升起,整个镇子充满了宁静祥和的气息。
此时,林松站在书房窗边,遥望着西边天空上渐渐微弱的日光,眉头紧锁。林夫人端上一杯清茶,缓缓开口:“小澜很快就会回来了,夫君不必担忧。”
林松接过茶,抿了一口,神色并没有舒缓:“她也不是第一天贪玩了,玩够了就疯跑回来了。”
林夫人心中了然,跟随丈夫的目光一同向西方望去,此时夜幕已经渐渐吞噬了最后一抹光亮。“今夜,我会带着小澜去神女庙祈福,你安心施法,不用担心我们。已经这么多年了,那玄尘再厉害,身上的妖气也应该被净化得差不多了。”
林松摇摇头,眉头更紧了。
“可是神树上终究还是只开花不结果啊。”林松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怎的,这次血月,似乎要有大事发生。”
林松把茶一饮而尽,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翻墙跳进院子里,蹑手蹑脚的样子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甚是有趣。林松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严肃道:“澜儿也不小了,不能总任由她整天到处疯玩,从下个月吧,我开始教她习武,希望她能早日长大。先吃饭吧,时候不早了。”
饭后,天已经全黑了,一轮猩红的圆月挂在漆黑的夜空中,泛着诡异的红光,周围没有一颗星星,地面一片漆黑,人们也都早早回家,门窗紧闭,整个镇子安静得可怕。
神女庙里,林夫人虔诚地跪在神女像前,紧闭双眼,默默为丈夫和小镇祈祷,小林澜虽然看不懂母亲在做什么,只是觉得有趣,便学着母亲的样子,也跪下来闭上眼睛默念,只不过她念的是烤鸡腿和肉包子,而且越念越困,最后竟保持着跪姿睡着了。
午夜过后,笼罩在月亮上的红光渐渐褪去,月光洒了下来,夜空变得晴朗,星星点缀着黑色的天幕,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林夫人安顿好熟睡的林澜,走到神女庙门口石阶上,抬头望着这绝美的夜景,微笑着闭上眼睛,她感受到来自后山的强大法力,那是她的丈夫在古树边施展的净化术,这种力量让人觉得心神安宁,七年一次的血月夜总算是过去了。
忽然,林夫人感受到了一种不同的力量,从小镇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她猛然睁开眼,原本一闪一闪的星光竟变成了无数簇刺眼的火光,像流星雨一般飞速朝她的方向压过来,那是一根根带着火焰的利箭。
林夫人赶紧闪身躲到庙里,随着火箭落下,镇子里瞬间变成一片火海,人们都被惊醒,反应快些的从屋子里跑出来救火,却被下一批火箭射倒,往日平静的小镇顷刻间仿佛人间炼狱。
不一会儿,箭雨停了,少数幸存下来的人到处逃窜,却被闯进镇子的入侵者用长矛刺穿。一时间哭喊声,呼呼地火声,房屋倒塌声响成一片,这是一场单方面屠杀。
冲天的火光把夜幕映得如白昼一般明亮。
林澜也从睡梦中惊醒,心里怕得不行。林夫人抱着她躲在庙里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外面的脚步声正一步步逼近,好在这时林松赶了回来,他带着夫人和女儿跑出神女庙,趁夜色逃生。
可镇子里早就布满了杀手,很快他们就被发现了,林松只好只身回头御敌,为妻子和女儿争取逃命的时间。林夫人不舍,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一别便是永别。
“快走!”林松嘶吼着,挥舞战刀和敌人殊死拼搏。
林夫人抱着林澜拼命奔跑着,远处身后传来皮肉被利刃刺穿的声音,她不敢回头,而怀中女儿忽然的哭喊声让她的心仿佛也被刺穿。
林夫人跑出去很远,身后没有脚步声,她们好像逃掉了。“嗖”的一声,伴随着皮开肉绽的声音,林夫人重重倒地,林澜也摔在地上,她回头一看,自己母亲已经被一根长箭穿透。林夫人趴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已经发不了声了,只能用口型对林澜说“快 跑”。
此时的林澜双腿发软,她眼里噙着泪,看了母亲最后一眼后,跌跌撞撞地向后山跑去。她记得后山上有一棵很大的桃树,她很擅长爬树,但父亲从来不让她去那里玩,她想只要爬到树上藏好,外面的人应该就找不到她了吧。
就着月光,她终于摸到后山的桃树下,闷着头赤手赤脚就往上爬,娇嫩的皮肤被粗糙的树皮刮得都是口子,她也顾不上疼痛,只想着拼命往上爬,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血液正顺着伤口淌到树皮上,而树皮上的血液迅速被树木吸收,随即整个树木开始破裂,诡异的红光从裂缝中迸射出来。
林澜就感觉树在晃,就在她快要到达树顶之际,整棵古树竟从中间爆裂开来,树枝树叶到处飞溅,她也被这巨大的冲击波推到地上,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一束红光在爆炸后的尘埃中亮起,隐约汇聚成人形,它站在废墟上,似乎在盯着昏倒在地的女孩。
山下的那些刽子手听到爆炸声纷纷往山上赶来,他们很快就看到昏倒在地的林澜,就在他们其中一个想要再给林澜一刀来确保她不会再醒来的时候,那束红光动了,刹那间钻到举刀人的身体里,随后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双眼紧闭,好像死了一样。
其他杀手愣住了,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地上前查看,倒地的人突然睁眼,双目通红,他猝然起身,举起战刀轻轻一挥,只见一道红光闪过,剩下的杀手全部化作灰尘。后面赶上来的人看到这一幕,连忙想要上前将他制服,而他举起刀又是一挥。
解决完追兵后,他附身检查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林澜,刚才从树顶上摔下来几乎要了她的命。
他把手放在林澜头上,随着淡红色的内力注入到林澜体内,她身上伤口竟迅速愈合,她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来,但诡异的是他们周边的草木却尽数枯萎。
见林澜状态好转,他站起身,此时天边已经泛白,他感受着久违的自由。但刚才的施法耗费了他大量体力,他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此地不宜久留,他需要赶紧恢复法力。
他用手指轻点了一下林澜的左肩,一朵红色的彼岸花印记瞬间从他的指尖绽放出来,烙印在林澜的肩头上。
“谢谢你帮我解除封印。”说罢,他便化作一缕红光消失了。
往日宁静安详的小镇只剩下灰烬和废墟,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
三通鼓后,一抹嫣红的日光缓缓照射到龙铭殿顶上的金瓦,文武百官早已列队于殿前石砖上。
“陛下,臣有事要奏,”龙铭殿上,上官莲向龙帝觐见,“西南边陲小镇神木镇内,有兽族出没,臣已经派兵将异族诛杀殆尽。”
龙帝听后,稚嫩的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爱卿办事,甚得朕心,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