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梅园。
还没到华灯初上的时间,梅园里安静的只有一种幽幽的琴声。
幕帘外,梅园的老板梅三素恭恭敬敬的端着茶杯伺候着。
“主子,最近宫里没有什么新鲜的消息。”
帘内,一个青衣的男子斜靠在床榻边,没有回应半句。
半晌后,琴声缓缓停止。
“嗯?怎么不弹了?”
男子轻轻挑开幕帘,走出内室。顺手端过梅三素手里的茶杯,轻悠的品了一口。然后转身坐到桌前,看着不远处不再弹琴的歌姬。
梅三素也不知为何柳轻卉突然停了琴,她缓缓移到柳轻卉的身边,问道,
“怎么停了?主子正欣赏着呢。”
柳轻卉低头看着琴弦,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轻卉今日参不透主子的心境,自然弹不出合主子心意的曲子,只能停奏。”
梅三素听罢,吓了一身冷汗,心想这柳轻卉真是胆大包了天,纵然主子对她格外开恩,但是主子的心意哪是她一个青楼女子能随便想参就参的,这简直以下犯上。
“大胆,主子的心思,哪是你能随便猜测的。”
梅三素严厉的训斥柳轻卉。
反倒青衣男子显得格外大方。他呵呵的冷笑几句,
“不碍,你倒是说说,我今天是个什么心境,却让你参不明白了?”
柳轻卉本想借口离开,却没想到这个被老板称为主子的人倒饶有心情跟她斤斤计较起来。
“主子平日爱听的曲子莫过就是江南小调,今天奴家换了曲风,主子却毫无察觉,主子的心自然不在曲子之中,奴家当然能觉得出主子今天的心境非等同寻常,奴家乃一介女流之辈,又怎能参透主子的心境呢。”
柳轻卉语速轻缓,但是语调中又夹杂着丝丝调侃。
青衣男子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挑眼看了看这个在自己眼前毫不惧色的女子,这样一个女人,若不是因为她是一个青楼女子,真有冲动收入正房。
可惜啊可惜。
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入得了他的眼。
“你就不怕,你刚才的一番话,引来杀身之祸?”
男子玩味的看着柳轻卉,一抹邪笑挂在嘴角。
“主子要取了奴家的命,那奴家也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柳轻卉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守着梅三素什么都敢说,她没注意到,梅三素此刻的脸色,已然由黑变白,直接可以用惨白形容。
现在梅三素的心里,小锣哐哐直敲,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派这个口无遮拦的丫头给主子弹琴。
殊不知这位主,心情好也就作罢,心情不好则杀人于无形。
今天这梅三素的心算是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拿出来拍一拍再给塞回去,看着主子的脸色,她连插话的勇气都没有。
“行了,既然你今天摸不准爷的心境,那你就下去吧,爷也该走了,希望下次爷再来,你能奏一曲合爷心意的小曲。”
说完,他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子上,留下一抹参不透的笑容,慢慢走出厢房。
那位爷前脚离开,梅三素一屁股摊在凳子上,额头冷汗直流。
“我的大小姐,你不知道这位爷是谁啊?”
柳轻卉轻轻的坐回琴前,轻抚琴弦,高低不平的音律随着指尖的滑动鸣响。
“他自然是位爷,不过对于轻卉而言,来梅园的都是爷。”
梅三素上下打量这个不怕死的柳轻卉,落魄的千金大小姐还有这么不怕死的气节,这对于收留她的梅三素而言,究竟是种运气,还是一种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