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夫傻了眼似的,怔怔点头,“沈夫人入院当初,我们经过血检,的确是突然发现她脊髓坏死,患上白血病,不过……当时我在找不到原因的情况下,查了温小姐你给沈夫人服用的两种药丸……”
厉北琛眼神凛厉,禁止杨大夫再说下去!
温宁看着他们的眼神交集,心中隐隐闪过了一丝猜测。
她终于明白,厉北琛为什么一开始,就向她隐瞒沈棠的病了。
他真的认为,沈棠的白血病是她造成的,而提供这一依据的,竟然是杨大夫。
权威的血液科专家,厉北琛没有理由不深信。
温宁回想起来,当时沈棠住院,厉北琛提防她靠近,禁止她给沈棠看诊。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那么复杂。
她心中自哂,又浓烈自嘲,杨大夫的一个定论,让他们从那时候心产生裂缝,不断的误会,误解叠加,以至于无可挽回的,走到了今天。
“我给沈阿姨服用的药丸,是没有问题的。”温宁苦笑又坚定的说道。
“它的确有几种剧毒和化学的成分,但我三年前仔细研究过,它们自行相克。
不会对病人的身体产生不可逆的治病影响。
换句话说,杨大夫,你忽略了一点。
如果我的药丸致病,沈阿姨这三年间,早就该患上白血病了。”
杨大夫思索着,身躯一僵,他知道他当初的猜测,可能给了厉北琛多大一个误会,他的脸失去血色,战战兢兢面对厉北琛,“厉大少,我当时是说极有可能致病……
而且,您十几天前让我重新检测温小姐的药丸,我重检过。
含剧毒和化学的成分,我没有检测失误。”
厉北琛的表情已经变了,他沉默着,心底的懊悔和内疚,覆盖般的涌来。
他相信了杨大夫,他自以为,瞒着温宁,便是对她好,是对她的保护。
她不用活在对母亲的内疚和痛苦中!
可到头来,事情并不是这样,温宁没有做错事,她亲口坦荡地澄清,她的药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谢芷音!
她从那么早,就开始算计,算计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墨宝,母亲,温宁……
厉北琛陷入痛苦中,如果他能早一点察觉到,蛛丝马迹的话,何至于此。
温宁懂男人此刻,内心的崩塌,她缓缓地说,“阴差阳错。
你不知情。
这件事,严格来说,并不能怪你。
厉北琛,你只是太专横,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认为隐瞒是对我好,就是对我好。
殊不知,在你完全没起疑的时候,谢芷音早就锁定了你,提前布局,她天衣无缝。
方莹对我说过,谢芷音因为生病,她暗地里在搞实验室。
如果你对她,将化学毒剂注射到你母亲的身体里,存疑。
那么,方莹的说法,应该可以解答你的疑惑。
谢芷音很可能学过医学,她懂药理,所以她能把自己伪装成生病的样子。
她身边,肯定又善于下毒的人。
墨宝落在她的手里,从这件事上,你就能看出,她有多不简单!”
厉北琛沉默过后,如鲠在喉的对她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他的嗓音嘶哑下来,可见这三个字的份量有多重。
“温宁,我为我曾经的自负道歉。
假如我当时再多信任你一分,对你坦诚布公……呵,没有假如。”
厉北琛满眼酸涩,拳头击在墙壁上,面目痛苦。
温宁的眼睫轻颤起来,她的冤屈,终于洗清了!
她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可他选择相信她的说法,相信沈阿姨的脊髓,真的被谢芷音扎过。
温宁心底,不是不颤动的。
他无条件的站在了她这边。
那么……她打算将这番聊天的目的说出来。
温宁抬头,定定的看着目光猩红一片的男人,“现在沈阿姨得救了。
你不再需要谢芷音的脊髓,她对你致命的威胁已经消除,关于墨宝……”
“不用你说。
谢芷音犯下的事,我会一件一件让她偿付代价。
今天开始,会是她的地狱。”
厉北琛一字一字道,阴鸷的冷气从眉间横生。
他早就在等母亲做完手术的这一天,不计手段,让谢芷音交出墨宝。
何况,现在,谢芷音是罪魁元凶。
她不下地狱,不可能。
温宁呼吸轻颤,“我想尽快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墨宝。”
“我明白。”厉北琛说完,大步走开,他叫住霍凌,森寒吐字:“去把谢芷音关起来,谁找她都不放。
我要亲自审她,不计代价!”
温宁狠狠的靠向墙壁,眼眶通红,他终于醒悟,知晓真相了,其实,他心里也在等这一天吧?
厉北琛,你要说到做到,别再让我的希望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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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芷音苏醒过来时,人在跌跌荡荡中,她睁开惺眸,发现自己躺在车上。
身边,齐姐和孙恒都不在!
移植手术时,为了瞒天过海,孙恒将事先冷冻保存的脊髓捐出去后,给谢芷音注射微凉麻药,她昏迷了。
现在醒来,她却不在医院。
谢芷音脑子里转了转,脸色呈现苍白,她身边坐着保镖,前面的司机开车。
“请问,这是去哪儿?”
保镖冷笑:“谢二小姐,大少吩咐了,要将你好好安置。”
“我想回家!”她慌乱起来。
保镖稳坐如钟,“大少没有允许你回家,你别为难我们。”
“他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我刚为大少的母亲捐献了脊髓,你们最好对我客气点。”
无论谢芷音再说什么,保镖都不再理会。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幢别墅前。
这幢别墅在山腰,周围没有其他建筑,看起来僻静,求救都无人应答。
谢芷音微微的心慌起来,猜到厉北琛一定会过河拆桥,只要她把脊髓给了沈棠,她唯一握着的把柄就没了。
她的价值消失。
她绑架墨宝这件事,厉北琛绝不可能放过她。
秋后算账。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急,直接来硬的。
他的举动,充满了对她的恨意!
是不是,温宁对他说了什么?
她猜测时,车子停稳,她的胳膊被保镖掐着,拖了下去。
“你们别拽我,我会摔跤的,我自己走……”谢芷音眼底闪过一抹深色,手臂很小心的摸着她的肚子!
她表面再慌,心里却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