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看着梅纳康,沉声道:“作为一名大统领,你知道战争的可怕,那可是一条条人命堆起来的,既然可以停止战争,你为什么还要带着他们去被屠杀。”
“被屠杀?”梅纳康不屑的笑了,道:“这个大陆,从生命出现之后,兽人和人类的战争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两个种族之间,只有一个被彻底的消灭,才会换来永久的和平,那些待在王都,整日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权贵,可不会懂这个道理。”
“你真应该去荒原之城看看,南丁格尔城主,已经化解了兽人和人类的仇恨,可我们呢,还沉浸在多年的仇杀之中,难道我们还不如那些兽人?”陆铭道。
听到这话,梅纳康的脸上顿时扭曲了起来,他咆哮道:“你知道什么,我的父亲,死在平叛战争中,我的儿子,就在这片荒原上,死在了兽人的手中,还有我的弟弟,龙神骑士团的队长,也被那些丑陋的兽人残忍杀害,他们杀够了,觉得有条件可以和人类和平相处了,就必须要求我们停止战争,凭什么?”
“难道和平不好吗?”陆铭的声音有些小。
梅纳康道:“一点都不好,兽人并不是人,他们骨子里就是野兽,只知道杀戮和进食的低等动物,并且对人类毫无敬意,他们杀死人类,把人类的骨头当做饰品,身体作为食物,皮肤缝制成衣服,你觉得这样的种族,会真正的停止杀戮吗?”
“他们现在不是已经停止杀戮人类,寻求和平的机会吗,为什么不能给他们一个机会?”陆铭仍在劝解。
梅纳康狠狠的看着陆铭,沉声道:“你一定要阻止出兵吗?”
“不是我,是皇帝陛下,是主教大人。”陆铭说道。
良久,梅纳康叹息一声,道:“我明白了。”
说完这句话,梅纳康转身离去,夕阳在他前面,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晚上。
梅纳康躺在床上,却是毫无睡意,在他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父亲、儿子、兄弟,以及无数战死士兵的身影。
忽然,一个拿着断剑的战士出现在眼前,他的脸上,有几道深深的伤痕,已经能看见里面破烂的骨头,那是被狼人的利爪抓伤的。
他的铠甲也很残破,上面到处都是刀剑留下的痕迹,最致命的是,在他的腹部,插着一根短矛,那是兽人的粗制武器,却完全贯穿了他的的身体,鲜血还在顺着短矛不断的流下。
“儿子?”
梅纳康激动的喊了一声,却不敢动一下,他害怕哪怕一眨眼,都会惊醒这个真实的梦。
“父亲大人。”士兵走近梅纳康的身边,举着断剑道:”我一直遵循您的教诲,为了帝国而战斗,直至血流干,肉成泥,也不曾后退半步,在我临死前,我已经杀了三个兽人了,我并没有辜负您的期望,我是一名合格的战士,父亲您说是吗?“
“是的,你是一名合格的战士,父亲的骄傲。”这位一直信奉流血不流泪的老战士,终于也流下了两行热泪。
清早。
梅纳康起床后,看到地上扔着半截断剑,他仔细的看了看,那是儿子的剑,因为上面有他亲手刻的名字,他愣了好久,然后毅然的离开了房间。
梅纳康来到法师团,把军队的工作,全部移交给了陆铭,接下来的几天,他就开始在军营中散步,和属下开心的聊着天,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决定。
陆铭却是深深的担忧起来,要是梅纳康抗命,拒不交权,甚至带着部下哗变,他都能想到,唯独看不透,他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不过,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通知所有大小将领,梅纳康已经被解除职务,把军权移交给了自己,以免出事。
这一天,梅纳康早早就离开了卡达城,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回来,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二十多名老者,这些老者大多残疾,不是断手就是断脚,有的甚至半张脸都不见了。
带回来这些人后,梅纳康立刻宴请了法师团,说是临别的宴会。
陆铭无法拒绝,一个老统领的好意,只能带着法师团赴宴。
宴会很丰盛,也完全符合教会的饮食戒律,大家在经过一套冗长的祈祷仪式后,宴会开始了。
大家都吃的津津有味,陆铭坐在梅纳康身旁,却是有些食不甘味,他不相信,梅纳康只是简单的请大家吃饭。
“怎么了,我不会下毒的。”梅纳康看着陆铭道。
陆铭一笑道:”我不怕,你也不至于这么下作。“
梅纳康笑了笑,没多久,陆铭还是感到有些不妥,找了个借口,便溜了出来。
走在夜晚的街道上,陆铭感到了一丝寒意,他紧了紧衣服,来到一个旅馆的门前站住。
从门缝中看进去,只见一个老头,就是梅纳康带回来的那些人的其中之一,正在给几十个年轻士兵,讲着故事。
“那些兽人,把我的妻子砍倒在地,用利爪剖开胸膛,一把抓出他的心脏,大口的嚼了起来,血迹顺着那肮脏的嘴角直流。我看的心在滴血,躲在暗处却丝毫也不敢动,他们有好几个,我知道,只要我一出现,他们就会毫不留情的把我撕碎。”
老者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片刻后,满脸痛苦的继续说道。
“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你们知道,这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吗,当时我把自己的牙都咬烂了,直到哪些兽人离去,我才敢出现,掩埋了妻子那破烂的身躯。然而等我刚走出屋子,哪些兽人碰到了我刚回家的孩子,他们一刀砍死了他,我实在忍不下去了,捡起了一块石头,就上去拼命了,虽然我知道,以我的能力,也只是送死,只是那个时候,我已经不想活了。”
周围的士兵,听得已经落泪,老者用凄苦的声音,继续说道。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位统领带着士兵出现了,他英勇无畏,用巨锤狠狠的攻击那些兽人,在死伤了数十名士兵的伤亡下,终于杀死了那几个兽人,那一刻,我看到了曙光,随后,我就跟着统领参军了,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
说到这,老者的脸上终于有了神采,他继续道。
“跟随统领在荒原多年征战,剿灭那些兽人,我为妻儿报了仇,也幸运的活了下来,要不是因为残疾,我还会跟随梅纳康大统领,冲锋在战场上,把那些兽人杀光杀尽,让后世子孙,不在受他们的残害。”
年轻的战士们,哭得眼眶都红了,老者一笑道:“我的事情做完了,你们的事情还没完,该做什么就去吧,我们这些老东西不中用了,现在就看你们的了。”
片刻后,士兵簇拥着老者走出旅馆,朝着城外走去,陆铭躲在暗处,紧紧的跟在后面。
出城之后,只见有不少的队伍,如同河流一样,汇聚在了一起,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不多时,这些汇聚在一起的士兵,来到了一座山丘下,在山丘上,站着一个伟岸的身影,身后背着一把巨锤,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威严。
这帮战士汇聚在一起之后,人数足有五六千,他们默默的,一脸敬仰的看着山丘上的那个身影。
“士兵们,我是梅纳康,我现在已经不是你们的统帅,但我仍然是一名士兵,帝国要和兽人停战,作为统领,我不得不服从命令,但作为一名士兵,我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兽人是我们永远的仇人,我们双方,只有一方能够存活下去,那么告诉我,存活下去的,应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