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床，程书音发现沈羡之已经不在寝殿中了。
这是她认识沈羡之两年多以来，第一次起床没有见到他。
负责洒扫的小宫女告诉程书音说，沈羡之一大早就起床独自一人去藏书阁了。
程书音以为他还在介意昨晚她说立男皇后的事情，心想这小孩儿怎么还有隔夜仇呢。
她慢悠悠地吃完了早饭，就去藏书阁找沈羡之了。
到了藏书阁之后，她发现沈羡之竟然在看一些有关鬼怪神佛的书。
“好哇！你不好好读经史子地，竟然在看怪志！”
程书音突然出现，吓了沈羡之一大跳。
“嘘～你小点声～”
沈羡之做贼心虚一般，赶快把书合上了。
“你怎么会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
程书音觉得可能是因为她昨夜给他讲的那个鬼故事，让他燃起了对鬼怪的好奇。
“随便看看。”
沈羡之把身边的几本书收拾好又放回到了书架上。
他只是想找找书中有没有对神仙的记载，他想知道除了他，还有没有人见过真正的神仙，他想看看，他有没有办法能去招摇山找程书音。
“阿音姐姐，你会活很久很久么？能活一千岁么？”
沈羡之走到程书音身边，直直地看着她，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好看极了。
“我也不知道我能活多久，应该是能活很久很久的吧。”
程书音只知道修仙的人寿命会比一般的凡人要长一些，具体能活到多少岁，她也不知道。
“可是我只是一个凡人，只有短短的几十年寿命，你走了以后，会不会马上就把我忘了？”
程书音能看出来沈羡之的情绪不太好。
“你这么可爱，我怎么会把你忘了呢？不管我活到多少岁我都会记得你的。”
程书音觉得自己又开始哄孩子了。
“你听你说过你的二师兄，那你到底有多少个师兄啊？他们的年龄都同你差不多大么？他们也都同你一样的仙人么？”
这是沈羡之第一次开口打听程书音原本的生活。
“我爹是玄羽仙尊，他一共收了五个徒弟，我的大师兄喜欢做一些奇怪的兵器，我的二师兄喜欢炼一些稀奇古怪的丹药，我的三师兄为人比较稳重，跟在我爹身边帮我爹处理一些招摇山的事情，他们三个是比我大的，所以是我的师兄。”
“我还有两个师弟，我的大师弟比我小两岁，算是同我一起长大的。我还有一个小师弟，是两年前我二师兄在山上采药时捡回来的，捡回来时他的身体非常虚弱，快要不行了。我二师兄硬是把他救活了，然后我爹看他可怜就让他闭关修炼调理身体了，我还没见过他呢。”
程书音如实回答道。
“你们之间的关系很好么？他们一定都对你非常好吧？”
沈羡之又问道。
“还行吧，他们都挺照顾我的。”
沈羡之又低下头不说话了，这并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等她回到了招摇山，等她见到了她的师兄弟们，就会慢慢把他忘记的。
可不公平的是，他的心里除了她，并没有任何一个人。
…………
两天后，好久没有上朝的瑾帝突然召集了文武百官，并当众宣布，他要去回春寺求仙问道，由太子沈羡之继承皇位。
老皇帝去意已决，任由满朝文武跪地哀求也毫不动摇，他急于去往回春寺，于是第二天一早就在朝堂上举行了简单的禅位仪式，并要求礼部在三天后为新帝举行登基大典。
禅位仪式过后，老皇帝对跪在永福宫门口嚎啕大哭的几十位妃嫔不管不问，他兴奋地追着程书音问：
“仙人，我们何时才能启程前往回春寺？”
“你今日同朝臣和太子交接一下朝政，到酉时我便带你去回春寺修行。”
“好的好的。”
老皇帝迫不及待地说道。
程书音站在沈羡之身边，看着老皇帝一点一点地跟他交代着整个瑾国重要的事情，有一种自己养大的孩子终于成材了的错觉。
到了酉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老皇帝背着一个包袱被程书音拎到了自己的剑上。
与站在剑上兴奋不已的老皇帝截然相反的是沈羡之的表情，他看着程书音的目光中充满了悲伤，仿佛在同她告别一般。
“你老老实实地在宫中等着我，我明日一早便回来了，我还要亲眼看着你登基呢。”
程书音站在剑上看着沈羡之。
“好。”
沈羡之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话音刚落，程书音就“嗖——”的一下消失在了天边。
沈羡之颓然地滑坐在了地上，看着远处漆黑的夜空发呆。
她消失的这么快，他又如何能留得下她，他又如何能抓得住她。
回光寺本身是一个在深山中废弃的并不大的寺庙，程书音找人修缮了一番，又花钱雇了几个叫花子假扮僧人。
她同这些叫花子说，若是能哄的老皇帝开心，便每日都有饭吃，每月还有一两银子的工钱拿，前提是不能在老皇帝面前露馅。
这些叫花子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容身之所，为了能每日吃上饱饭他们自然是非常乐意配合。
“修行本就是一件极其辛苦的事情，你要坚持本心不要动摇，吃穿用度你的儿子每个月都会派人给你送过来，切记千万不要下山，否则你将会功亏一篑。”
程书音胡说八道地忽悠着老皇帝，她还给老皇帝留下了许多她二师兄炼制的可以强身健体的丹药。
“这些丹药有助于你修行，切记不要多吃，一个月最多吃两颗。”
反正老皇帝也活不了两年了，给他一些丹药，让他毫无痛苦的走完余下的日子，也算是对他退位的报酬了。
“多谢仙人慷慨赠药。”
老皇帝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回春寺离皇宫五百里远，程书音带他飞了一个多时辰就到了，他更加确信程书音就是天上下来的助他修行的神仙了。
“好了，日后你就在此安心修行吧，我也该离开了。”
程书音又站到了自己的剑上，准备御剑离开。
“恭送仙人。”
老皇帝充满羡慕的目送程书音御剑离开，他相信，总有一日，他也能同程书音一样，可以腾云驾雾，随意在空中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