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羡之因为左腿断掉的缘故，不方便和其他皇子一起去国子监读书，瑾帝就下令他可以自由出入藏书阁，翻看他自己喜欢看的书。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一个残疾的不受宠的皇子，既不能习武，又不能和其他皇子一起学文，那么他的一生，似乎是一眼就望到头了。
不过沈羡之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些，他按照程书音说的那样，在单独见到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时都说了，他知道最后是谁放的火这句话。
这是从来没参与过宫斗的程书音想出来的办法，他们四位皇子的母妃和他们本身之间就是直接的竞争关系，先让他们之间出现裂痕，剩下的事情再慢慢来。
“今日我要去藏书阁，阿音姐姐要同我一起去么？
沈羡之忽闪着自己的大眼睛问程书音。
程书音自然是要同他一起的，自他受伤后他们日日都在一起，除了晚上睡觉，几乎没有分开过。
一路上沈羡之都拄着拐杖在认真的走路，四周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宫人都在好奇地偷看他，胆子大的，还会三两成群凑在一起议论上几句。
可是沈羡之却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就像是看不到一样，他拒绝了程书音的搀扶，程书音只好慢慢地走在他的身侧。
已经过了午时，可是瑾帝还没有下朝，程书音能想象得到，今日的朝堂该有多热闹。
她已经穿过来两个月了，每到夜晚，等沈羡之熟睡了之后，她都会偷偷溜出皇宫，去三皇子母妃丽妃的父亲王侍郎那里转上一圈，顺便拿一些王侍郎家里贪墨、圈地、草菅人命的证据。
她昨天晚上把这些证据，都放在了瑾帝的书案上，相信这对瑾帝来说一定会是一个大惊喜。
沈羡之找到了一本自己感兴趣的书，便盘着腿坐在桌边认真地看了起来。
程书音躺在窗口的榻上，正午的阳光明晃晃地照在她的身上，她觉得自己此时就像是一只慵懒的猫一般惬意。
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沈羡之手中拿着一本书，兴奋地朝她走来。
“阿音姐姐！你看！我找到了！”
“你找到了什么？”
程书音坐起身打了个哈欠，看着努力朝她走过来的小萝卜头。
“我在《山海经》中找到了你说的招摇山，书上说招摇山临于西海之上，原来你的家在西海那么远的地方啊！”
沈羡之在她身边坐下，拿着手中的书，指给程书音看。
“而且书上还说，招摇山上有好多黄金和美玉，还有丽麂之水潺潺流过，还有一种吃了不会饿肚子的叫祝余的植物，你看这里写着，招摇山上有很多灵气，是人人都向往的地方呢！”
沈羡之激动地指着书上的图画给程书音看。
程书音伸着头看了看，这书上配的插画确实是跟招摇山有几分相似，不知画这些画的人，是不是真的去过招摇山。
“阿音姐姐，这书上说的都是真的么？招摇山真的是有这么好么？”
“嗯，基本上都是真的吧。”
现在的招摇山虽然不似上古时期那般是神仙居住的地方，但是山上依旧有充沛的灵气。
程书音在招摇山上几乎没怎么用心修行过，仅仅坐着不动就能吸收到源源不断的灵气，她的灵术修为已经快要突破至八重了。
“那我可以不可以跟着阿音姐姐去招摇山啊？”
沈羡之充满期待地看着程书音。
程书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道：
“招摇山是只有神仙才可以去的地方，你现在暂时是去不了的。”
沈羡之的眼神瞬间就黯淡了下来。
“不过你还是有机会的，你知道么？你的有帝王的命格的，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帮助你成为太子，以后你若是能做一个明君，被天下的百姓所敬仰，那你也是有机会能去招摇山的。”
程书音不忍心伤害他幼小的心灵，就给他画了一个巨大的饼。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成为了明君，就有机会成为神仙，然后去招摇山找你么？”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
“是所有的明君死后都能成为神仙么？父皇以后也能成为神仙么？可若是我等不及想见你了，要怎么办啊？”
沈羡之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让程书音无法招架。
“这……我也不知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这么说只是为了哄我欺骗我的？”
沈羡之盯着程书音的眼睛问道。
程书音怔住了，她没想到沈羡之会这么问。
“我的母妃整日求神问佛，可是她却从来都没有见过神佛，而且她最后死的也很痛苦。我的父皇自诩为真龙天子，他们总说皇帝是龙而不是人，可是他也没有见过真的龙和真的神佛，为什么偏偏就我能遇到呢？”
“既然这天地之间，是真的有神佛的，那为什么此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呢？为什么在历朝历代的史官的记载中，从来都没有神仙存在过的痕迹呢？”
沈羡之的整个脸都沐浴在正午的日光中，他直直地看着程书音的眼睛，似乎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在欺骗自己。
“好吧，我确实是有事情瞒着你。”
程书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这个说法真是一点都不假。
“其实我来自十二年后，我的父亲也确实是招摇山的山神。十二年后瑾国的帝王和魔族做了交易，用自己皇族的血液和魔族交换了长生不老，于是魔族占领了整个瑾国，致使瑾国民不聊生。”
“皇族的血液，为何能和魔族做交换？”
沈羡之还没弄明白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仙，又第一次听到了魔族这个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名称。
“因为魔族本生活在黑暗的深渊之中，是不能随意的来到凡人生活的地方为非作歹的，可是一旦他们拥有了皇室的血脉，就等于拿到了进入凡人国家的钥匙。”
“可是魔族的人，明明有自己的家，又为何想要到凡人生活的地方呢？”
沈羡之还是不明白。
程书音把手伸出了窗外，握住了一把温暖而又虚无的阳光。
“因为比起在那深渊之中暗无天日的生活，他们也都更向往阳光明媚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