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我总是舍不得你。也不知道怂恿你来眉城,是对还是错!这些日子,我也总是在想,姨娘这么出来倒是解气,可少年夫妻老来伴。公爹现下是这样,也许以后就会改了呢。可姨娘这么出来,以后就真是孤苦无依了,阑珊也好,我和夫君也好,能做的都是有限的。别看您现在这么疼云儿、欢儿,可他们又能为您做什么呢?到头来,日子还得一个人慢慢挨。”
“南屏,你这个水晶心肝的人,怎么也糊涂起来。咱们是过日子,怎么是挨日子呢,难道没有男人便不过日子了?”桑夫人柔声道,“再说,我对云儿、欢儿好,难道还图回报,你怎么不说他们带给我多少快慰呢。等我实在老得走不动了,他们两个能为我碗水喝,我便心满意足了。”
说这话时,欢儿摇摇摆摆地走了进来,歪着头说:“祖母要喝水么,欢儿去倒水去。”
南屏瞧着,桑夫人听着这话,眼泪流了下来。为了掩饰她忙说:“瞧瞧,你的儿子多知冷知热,你还不知足?这比儒文强上百倍都不止呢。”
大人们越是不让欢儿倒水,他越是要逞能。垂杨只好寻了个小杯子,倒好水,好让他端到桑夫人面前献宝。
“欢儿真乖!祖母到如今都没喝过你爹爹倒过的一杯水呢。”
南屏刚想笑,却见韩望书黑着脸走了进来。
欢儿倒水上了瘾,也恭恭敬敬地递给他爹爹一杯。
桑夫人依旧朗声说:“南屏,你教出来的儿子就是比我教出来强!”
音一落,满屋子的丫环婆子都笑出声来,连最怕韩望书的垂杨也跟着笑了起来。她这回从烟城回来之后才发现,原来看着翻脸不认人的姑爷其实是个纸老虎。
回房收拾东西时,韩望书开口问道:“你来评评看,姨娘的话是多么奇怪。她身边也不是没有丫环伺候着,想喝水知会一声就可以了。怎么非要我去倒水呢。再说,她也没说过,她要是说了,我能不给她倒么。”
“说了再做和你主动做能一样么?姨娘又不是差这碗水,就是想让你主动关心她一下。你瞧瞧欢儿,也没人告诉他啊,就是听我和姨娘说话说到那儿了,便自动自觉起来,他才多大啊。”
韩望书也乐了,“这会子又说欢儿好了?不是使劲骂他的时候了?”
“和你说正经的呢。”南屏啐道。
“有你这样八面玲珑的娘亲,欢儿待人接物上又能差到哪里去?你言传身教便够用了。”
南屏听着夸赞,刚要沾沾自喜,又道:“那云儿呢?怎么没见她这么会看眉眼高低?难道我言传身教只是教了一个么?”
“云儿?”韩望书拔高了声音,“云儿哪里用学这些有的没的,她是要做大事的!”
“怎么,我的这一套就不是大事了?非要舞刀弄棒才算是大事?”
“舞刀弄棒?计于庙堂,可都是选将、量敌、度地、料卒、远近、险易的大事!”
“这些大事都是云儿能定夺的?你除非是有个皇位给她继承吧!”南屏奚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