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庆幸自己赶到的时候,薛氏并不在场。
否则的话,她这个主人当得也太不称职了。她不禁懊恼,都怪自己起晚了,都怪韩望书。
她见云儿叉着腰,像只小斗鸡一般的,以一敌二,两个对手都比她高出一个半头。她的裙子已经脏了,明显是跌倒之后又站起来的。
而小石榴,蹲在墙角,显然是受了惊。
云儿同欢儿不同,对她这个娘亲从来都不是很看重,她做事自有自己的节奏,任何人都不能干扰。
玉姐儿、清姐儿见到南屏走来,气势倒是弱了几分。
南屏如何不知,三房没一个省油的灯,这两个小丫头在上一世便终日和云儿吵得不可开交,也并不是云儿的对手。只是当时南屏总是担心女儿性子太烈并不是好事,她自己在将军府压抑着性子循规蹈矩,便希望女儿也能同她一样,少起祸端,少惹麻烦。
一旦云儿同旁人有了争执,她便不问青红皂白地训斥女儿一顿。
随着云儿一点一点大了起来,她们母女的关系简直势同水火。
一想想,她便觉得对不住女儿。
如今,她不说是要纵着女儿,可也要学会尊重女儿的看法。云儿欺负人肯定是不行的,可若是占理的一方,那也不必在乎别人怎么看。
若是韩望书看不惯的话,那也由不得他了。
于是,她矮下身去,尽量将声音放平缓:“你们三姐妹在做什么?”
玉姐儿与父亲韩老三长得极为相似,且眉目之间都会流露出那一抹狡黠,她高声说道:“二伯母,云儿她推我!”
“云儿,你推玉姐姐了么?为什么推她?”
“推了!”云儿道,“她骂人,骂石榴姐姐,骂我和弟弟!”
“我没有!”玉姐儿道。
南屏虽知道玉姐的脾气秉性,可见她小小年纪,撒起谎来便面不改色,心中极为别扭。
云儿哪里肯依,她拽住云姐儿的裙摆,“你说谎!”
玉姐儿忙将目光转向南屏,说话时便带着哭腔:“二伯母,你看云儿,就是这样。”
南屏看着玉姐儿,笑着说:“她推人是不对,可你们俩便什么也没有说过么?玉姐儿,你再好好想想?你要是想不出来,这园子里的人倒是都可以帮着想想。”
玉姐儿到底是小孩子,听着这话,便心虚起来,只说道:“我,我记不得了。”
“二嫂今日倒是得闲,帮我管教孩子呢么?”廖霜红带着贴身丫头画儿款款走了出来。
“弟妹说笑了,在这儿同玉姐说话呢。”
“娘亲,云儿她推我!”
廖霜红一把将玉姐儿拉到一边,训斥道:“你哪里有个当姐姐的样子,便是云儿妹妹推你了,她才那么点大,能有多大力气,忍着点便是了。”
一旁的清姐儿扯着母亲的衣摆,说道:“云儿是推姐姐了,云儿也不是咱们的妹妹,她不是韩家的,她来路不明!”
清姐儿这么一嚷,廖霜红脸上却是挂不住了。
南屏笑道:“清姐儿倒是进益了,连来路不明这等词都会用。”
廖霜红:“二嫂,不用理会小孩子瞎说。”
“我可以不理会,可那白家小姐却是我的贵客。公爹也说,这也是咱们府上的贵客。如何待客,想必不用我告诉弟妹了吧!方才云儿推了玉姐儿是不对,云儿过来给姐姐道歉。”
云儿本是不服气,可她承认自己做的事,便很不耐地说了声:“对不起!”
玉姐儿登时神气了起来,就要跟着娘亲离开。
南屏一把拽住她的手说道:“你妹妹道完歉了,现在该你了,你刚才是不是说白家小姐的不是了?你若是不认,我便将花园里的人都领到越山馆去,让你祖父评评理。”
阖府上下都知道,韩长亭最讨厌小孩子撒谎。
玉姐儿已经七岁,什么都能听懂了,她一时心慌起来,只眼巴巴地看着娘亲。
廖霜红岂非不知这两个女儿同她们那不成器的父亲一样,就爱瞎说八道,她本想回护女儿,可脑子又不太够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玉姐儿只能颤颤巍巍地说了句:“对不起!”
南屏抱着小石榴,领着云儿离开了小花园。
“娘亲,你做得对!”云儿用小短腿快步走着。
“你不怪娘亲让你向玉姐儿道歉么?”
“不怪,谁做的错事谁认。”
南屏听了女儿的话,深感欣慰。她寻思,若是每个人都能想通这一节,世间的纷扰岂不是少了许多?
“云儿,咱们去叫弟弟起来,带小石榴姐姐出去转转。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军中!”云儿奶声奶气地说,可声音却很是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