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金山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却不完全因为南屏突然归来而兴奋。
最近，他另有一件烦心的事——
红叶那个小丫头没事就在他眼前转悠，原来他也没觉得怎么样，可自打晚平要将红叶收房，被他训斥之后。这个丫头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唉，他都是这把年纪的人了，这点女儿家的心事他又如何不知道？
他还能记得夫人将她领进门时，她垂着双髻，穿着绿布裙。
说话时娇憨可爱。
那时，他刚从西域那边做生意归来，带回了胡葱，他觉得新奇，特意从厨房拿回来两个让夫人开开眼。
“老爷，这次我回家领回来个小丫头，叫红叶，你看看是不是玉雪可爱？”杭氏说道。
“确是如此，夫人一向有眼光，又会调理人。你稍加调理调理，红叶保准更出息了。”桂金山道。
红叶歪着头，并不怕生，盯着桌上的胡葱看，说道：“那是什么？红叶可以瞧瞧吗？”
“那是我从西域带回来的胡葱。你想瞧便去拿。”桂金山温言说道。
红叶依言，蹦跳着取回一个洋葱握住手里，嘟囔道：“这葱，怎么是圆圆的呢？”
桂金山刚想嘱咐一声小心被呛到，可话还未说出口，红叶已用小手扒开胡葱上面一层薄衣，并用力掰扯，瞬间涕泪齐流。
杭氏在一旁笑个不停。
桂金山总忘不了夫人如花的笑靥。
红叶来的第二年，多年无所出的杭氏怀了身孕，他更是将红叶看成一员福将。
杭氏那会子总是思虑过重，经常说：“老爷，我真是担心，这胎是个女娃，不能给老爷生个儿子，以后再怀上也恐怕费力。”
“这是什么话？生个像红叶那样的小女娃多好，看着就讨人喜欢。”桂金山道。
杭氏想了想，也觉得蛮有道理，说道：“我虽知老爷实在宽我的心，可我倒是着实是喜欢红叶那丫头。我闲来无事便教她识文断字，谁知她竟学得那样快，晚间做针线的时候也还知道反复温习，这份毅力就难得。”
“那就是这样，就别让她做什么活计，陪你解闷就好。”
“话虽这样说，可若是什么都不做，也不妥当，别的不说，开了这个先例，鸣蝉调派他人也不顺当。再者说，针线是门傍身的手艺，谁知道她将来能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呢？老爷，你日后可要帮着红叶选一户好人家。再怎么样也要去做正头娘子，纵使家境清贫些，咱们多帮衬些银子便是了。”
“到时候，夫人帮着她物色一个好夫婿，现在还为时尚早。”
“就怕我等不到那时了，总觉得这是个鬼门关，我担心自己闯不过去。”
“夫人多虑了，大夫都断是双生子，你才比寻常孕妇更辛苦些。”
“不是双生的缘故，小时候算命就说我子女缘浅，那么多年吃了多少药也肚子没动静。我担心看不见这两个孩子，唉，不管怎样我也是对老爷有个交代了，只是就怕我离开前，仍是不知能不能给老爷生个儿子。”
事隔多年，想到杭氏的一语成谶，桂金山仍是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