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韩望书也在细数身上及心上的伤痕。
那日在眉城被任大哥任大嫂救下之后,他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
待他赶回军中时已经五日之后了。
因他无故失踪,韩长亭暴跳如雷,亲自上阵,惩戒了他十军棍。
这还不算,回到家中,又因南屏不告而别归家的事情,将他骂个狗血淋头。
韩长亭直嚷道:“素日看你还是个靠谱的,原以为这家中还能指望你些,谁知却最是不济,连个媳妇都看不住!”
他见韩望书并不吭声,骂得更加起劲,续道:“你这是个寻常媳妇也便罢了,这个媳妇背靠着摇钱树,深得皇后抬举,又同北尘王府交好。哪里辱没了你!现如今这个家什么都不用你做了,你即刻动身去烟城将南屏给我找回来,她若是不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
韩望书听得父亲这话,心中更加不舒服,仿佛就因为南屏家的银子,他才非要去将她找回来不成。
“我说的话你听没听到?要气死我不成?”
“我不去,爱谁去谁去!”韩望书撂下这句话,便朝着月明阁走。
途中又遇上哭天抹泪的韩阑珊,冲着他说道:“二哥,你到底是怎生让二嫂在咱们家呆不下去了,她人那么好,对姨娘那般孝敬,对我也照顾,她们桂家花银子淌水一样,可是二嫂一点也不骄纵任性,也不嫌弃咱们家住得窄窄巴巴,连她那一画阁下人们住得跨院都比你们月明阁宽敞些,她从来也没说过说什么。我不管,你去把二嫂找回来!”韩阑珊说着又忘记了二哥的忌讳,大剌剌地拽他的衣摆。
韩望书怒目而视,将方才送给父亲的话再度抛出:“我不去,爱谁去谁去!”
“你怎么这样,我去告诉姨娘去!”
“你敢去,我就让你一辈子也碰不到军中的一匹马!”韩望书厉声道,并未回头。
回到月明阁,韩望书不禁环顾四周,竟也觉得这里如此窄巴、如此憋闷。
这人都怎么了,他娶亲之前,府里总是有人窃窃私语,说咱们堂堂将军府,怎么娶了个商户之女回来?
这还不到一年,南屏怎么就如同个九天玄女一般了呢?他还很庆幸,母亲在林溪阁安胎,未来得及训斥他,否则不知还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呢。但愿阑珊这个愣头青能被他呵斥住,不要去搬弄是非。他现不敢驳回姨娘的话,再惹得她不高兴了又如何是好?
坐累了,韩望书想歪在榻上,可后背刚一靠上,就火辣辣地疼。他已经是晕头转向,忘记挨了十军棍的事了。
他素来和别人不一样,从小也没个贴身丫环服侍,他讨厌身边有人,也讨厌应对别人。这般自由自在最好,背上的伤总是会结痂的,这又不是夏天,也不必担心伤口溃烂。
可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着急做却又忘记了,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南屏说,书房的端砚下有留给他的东西。
他嘲弄地想,不知又是什么好东西了,她既这么富有,留下会不会是银票?若是银票的话,他便直接拿去,给他那个视财如命的父亲。
可当展开那页重新誊抄得工工整整的和离书时,他仍是有着要将其撕碎的冲动。
床铺之上寝被的花纹仍是那般熟悉。
可是床铺之上热情似火地迎合着他的人留下的只有这和离书。
想起那一幕,他心中的愤恨、烦躁更甚,体内似有一股烈火熊熊燃烧,他恨不得此时南屏就在身边,这把火烧得他们两个同归于尽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