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这才想起，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上一世的人。
又想起，即使人还是一样的，此时此刻，再多说也都是枉然。
外面风雪小了些。
韩远书的马又一阵风地从南屏的马车身边奔过去。
乍一看时，是他独自一人，再一看，他的皮大氅里却还裹着个人。
“香琦！”她脱口道。
“跟上去！”韩望书急切地说道。
西洲得了令，马上要挥舞长鞭。
“西洲，回府！”南屏阻止道。
韩望书道：“怎么，你不是要来找线索的么？”
“你知便好，难道将军比我更着急？”
韩望书心道，这大半夜在冰天雪地里转悠，难道不是因为着急，这会子又说什么风凉话？
“小姐，到底是追还是不追？”西洲问道。
“糊涂东西，你到底是谁的人？”
南屏很少呵斥下人，西洲知她说出这句话，定着急了。
便快快驾车，不再敢多说一句。
南屏闭上了眼。她不是不好奇韩远书和香琦去往何处。她不齿盯梢这种事。可若是为了曾青墨，让她跟踪香琦可以，可若是跟踪韩远书，她便不愿意，她宁愿当面问询。
她相信，韩远书也会坦诚相告。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对他们之间相互欣赏的一种信心。
韩望书脸上又显出了不快的神色，这不快一直延续到次日清晨他来到军中。
孔繁露正与军中将士议论纷纷。“谁能料想到，校尉大人这一趟京都之行，居然加官进爵了。这也难怪，本朝马背上得天下，这将军来得也容易些。”
韩望书认得这是白术的声音，这是孔繁露身边数得上号的得力人。
“白大哥这话就差了，正因是马背上得天下，武将才多如鸿毛，晋升更是难上加难。”说话的是黄寒，平时惯会和白术一唱一和。
直肠子的耿三哥说道：“是不是要打仗了？这提前给个犒赏？”
“耿大哥，你还当真是有才！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胜败乃兵家常事么，难道输赢也能预判？”白术说道。
孔繁露道：“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说话要注意，仔细闪了舌头，什么叫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在这涣散军心，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白术续道：“话虽如此说，可依例原也不该如此。”
孔繁露道：“什么叫依例？哪有那么多的例子可循？你做好本分就行了，若是这么爱发牢骚，索性离开了这里，去娶个首富之女罢了。”
耿三哥说：“白大哥这一把年纪倒是有点不易，黄老弟，你捯饬捯饬，还差不多！”
话一出口，众将士哄堂大笑。
幸好，韩望书已经早有准备，知道没有军功先行受封总是会受到奚落，可是当他亲耳听到这奚落的时候，心中也不会一点波澜都没有。
这些年，他起早贪黑，披星戴月，过得也着实是辛苦。可是，这份辛苦又有谁记得呢？大家津津乐道的也不过是他怎么借了夫人家的势，捡了这个现成的便宜。
仿佛他终日无所事事，就能等到这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一般。
若是以前，他便会默默离开，不再多费口舌。此刻，他便是不愿意忍下去，于是推开帐门，说道：“今日，倒是都是挺得闲的，是不是因为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便索性放松懈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