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地天寒地冻,本不盛行饮花雕,这里的人更喜饮较为烈性的关外白酒。
可韩长亭倒是喜欢饮黄酒,说是兼有和血、行气、行神之效。将军府存着许多花雕酒,都是三十年以上的陈酿。
从南面来的南屏其实擅长饮这种酒性柔和,橙黄清亮,甘香醇厚的酒。
“姨娘,给您满上?”南屏说道。
桑夫人看见南屏差烟轻搬来一大坛酒,心下早就有了主意,她刚刚已吃了七八分饱,于是,便朝着朱翠使了使眼色。
朱翠忙道:“姨奶奶不记得三小姐说是有烦心事来找您?恐怕现在人都到了林溪阁了。”
“哎呦,我也是给忘了,饭也吃饱了。咱们赶快回去吧。”
“她能有什么烦心事?”韩望书不禁问道,他太了解这个妹妹了,她终日喊打喊杀的,稍有些不痛快恨不得嚷嚷着府里人尽皆知。
“纵是再不像,也终究是个女儿家,也有个愁肠百转的时候,你又懂什么了。南屏,你陪他再吃一会儿,一个人吃火锅也是怪叫人害臊的,该吃饭的时候不吃,没得给人添麻烦。”桑夫人近来脾气一天大似一天。
韩望书记得自己小时候,母亲都没如此数落过自己,如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苦笑着,一杯花雕也下了肚。
将桑夫人送出门之后,南屏倒是踌躇着不想坐下,她没料到桑夫人那么快便离开了。
她没想过独个儿同韩望书饮酒,心里巴望着桂晚钟快些回来。
可西洲偏回来报,说是少爷在林溪阁用上饭了,还说要同桑夫人下几盘棋,说是晚些回来,让她莫要担心。
“是你说要一坛子酒的?”韩望书见她在那心事重重,说道,“怎么又坐不下来了?”
南屏听着这莫名其妙的人居然在激她,说了句:“烟轻,把这杯子撤下去,喝黄酒得用古瓷杯,把从烟城带来的孔雀蓝马蹄杯拿出来。”
她看了眼韩望书,道:“不是坐不下来,是杯子不行。”
她很少会这般讲话,如今如此直抒胸臆,也是因为已经下定决心要走的缘故。
南屏不记得那十几年里,夫妻俩有坐在一起小酌的时候,婚后韩望书高冷了几个月之后,两人有了夫妻之实,紧接着南屏怀孕生子,应付着一摊琐碎,哪里有小酌的心情,她倒是喜欢饮酒的,也好多次在韩望书自斟自饮时候想凑上去,陪他喝几杯,看看这个没话的人喝了酒话会不会多一些。
可欢儿总是哭着嚷着找娘亲,况且他似乎也不需要她的陪伴。
在烟城的时候,南屏岂止是会饮酒,她还会酿酒,只为了做出最好口味的花雕鸡。
桂金山也从未觉得女子饮酒不好,而非常骄傲:“我的女儿就是样样都行,连饮酒都比男子还强,当年,你娘亲便如此,我少时便走南闯北跟着爹爹做生意,什么酒没喝过,还以为她会是我的手下败将,可惜呀,可惜,洞房花烛夜竟被新娘子喝得人事不省,这事被她取笑了好些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