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十一岁,父亲刚去世。
而她,只是个四岁的孩童。
十一岁就是个半个大人了,他记得娘亲每每同他说:“咱们虽说是亲戚,可是你姨妈都殁了好几年了,咱们其实和桂家非亲非故的。你得知事理,眼疾手快,这样也不会寒了姨丈的心。”
曾青墨很早便认清了自己的身份——
不是探亲,而是投奔。
可是桂府上人很多,有些人说话并不好听。
“同是双生的姐妹,一个嫁到了富贵乡,一个则是给去给人家当妾室还被逐了出来。人的命数真是天注定啊!”
每次听到了这些话,青墨都攥紧了拳头,却无法去回击。
他身旁已长高了许多的南屏会扬起头问他,“表哥,这是不是不是好话?”
他都会沉默不语。
慢慢地,桂府上的侧室们不敢再多嘴。
她们知道,只要说他,南屏就会不高兴。
而这个南屏,就是桂金山桂老爷的眼珠子。
青墨感激姨丈、尊敬姨丈,愿意替他分忧。
知道他最为惦记的就是一双儿女是否平安顺遂。
青墨便带着南屏、晚钟识字,玩耍。
可是这两个小家伙特别调皮,他若是嬉皮笑脸,他们根本不会听他的话。
于是,在他们的面前,他收起了活泼的性子,老是板着一副面孔。
慢慢地,他发现这个小家伙越来越怕他。
南屏简直是个磨人精,招猫逗狗,上房揭瓦,几乎没有一天消停。
甚至是方圆几里的人都到桂老爷这告状,“你家大小姐又闷死我家长工的芦花鸡!”
“你家大小姐吓唬我家的小毛子,孩子到现在都哭个不停!”
等到南屏八岁上,会骑马了,周遭的日子更加不太平。
“你家大小姐的马匹冲撞了我家的老太爷!”
“你家大小姐马匹踩坏了我们辛苦种了好久的牡丹花!”
“……”
听了这些告状,桂金山态度都很真诚友善。
他亲自登门,带上一箱子黄金,道歉话更是说了一遍又一遍。
可是回来之后看见正在拆房子的女儿,说出的话居然是:“南屏,你自己拆得累不累,用不用爹爹找人帮你。”
曾青墨一旁听见,真是瞪大了眼睛。
“姨丈,这样不行,您会把表妹宠坏了。”
桂金山微微叹气,“我何尝不知道应该管教管教她,可是这话怎么能说的出口?要不,青墨,你去教训教训,不,就是教育教育她。”
曾青墨临危受命,当即就罚了南屏跪祠堂一个时辰。
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告诉姨丈,千万千万不能心软。
“为什么让我跪祠堂,跪着又不舒服,我要去骑马!”南屏完全不听。
“你做错了事,就要被罚,如若不改,下次罚的更重。”
“什么是错事?”南屏瞪着两个无辜的大眼睛。
南屏长到八岁,居然不知道世间尚有不可为的事,更不知道世间还有被罚的这种事。
这势头,若是再不管教,会不会长成混世女魔王?
看了这个情形,桂金山又叹了口气,觉得女儿非要受点苦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