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在洛川的西南方向,从段府出门,程家的车队由北向南行进。
清晨时分,店铺陆续打开店门,准备营业。
一女子,身着白色长裙,身材挺拔,体态丰腴,站在大街中央。她将长发束起,静静望着缓缓靠近的车队,粉嫩的脸庞上,藏着一对冷若冰霜的眸子。
此人正是赵初雁。
如火焰般的红唇,如柳叶般的眉梢,她准备了最好的自己,去见今天必须要见到的人。
就像海浪追赶着晚霞,就像太阳追赶着星辰,就像她追赶着虚无缥缈的梦,结局短暂就如昙花一现,而这中间的蜿蜒曲折、辗转反侧,将会磨灭掉所有的生机。
蹄哒!蹄哒!
马儿轻快的声音,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亭台楼阁、房屋瓦舍,伸出一个个脑袋,好奇看着街上的热闹。
赵初雁抽出了长鞭,随手一甩,摆好了架势。
她想到了张彦骏,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人,是不是也曾如自己一般,被逼到了退无可退?
她的内心,从未有过的平静。
她要的是程始的接纳吗?不是,她只是做一个了断,给自己,也给这段感情,就如那日在紫荆关城头一样。
车队停下了,很多人下车查看状况,可她等的人,还没有出现。
十几个兵卒,从她的身后杀来,大刀晃晃悠悠,脚步紧密而凌乱。
像夏日里的蚊子,像草丛里的虫鸣,像天微微亮时的鸡鸣。
烦人!
啪!
赵初雁拉动长鞭,回身就是一鞭!
尘土飞扬,一众兵卒,还未近身,便全部应声倒地!
兵器散落一地,他们摸着伤口,胆怯后退着,这一击仅仅只是警告而已。
程始下车,身形未乱,内心平静,一切都已说明,此刻更无需多言。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两对眸子,对在了一起,一个如寒冰,一个似湖水,一个冷得瘆人,一个静得出奇。
程家也是大家族,仆从中,自然也少不了一些武者的伪装。见此情形,纷纷亮出身份,拔剑而起。
赵初雁向前走了一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而这一步,令得程始有些动容,他可以做些什么,但什么也没做。
一阵狂风袭来,带起漫天黄沙,让人睁不开眼。
赵初雁手握长鞭,眼都没眨一下,长裙随风摆动,她却稳如泰山。
程家的那些武者,各个身手都不错,皆是七品武者以上的实力。
赵初雁运足了气力,每一鞭挥出,都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
程家出击的武者,一共十名,把赵初雁团团围住,招式接二连三轰出去。
人数的差距,确实起到了作用,而且长鞭并不适合近战,赵初雁白色的长袍上,开始染上自己的血迹。
还不够,远远不够!
赵初雁冷哼一声,长鞭闪过一阵光圈,使出全力一击。
十名武者,瞬间被弹开,实力弱的,口吐鲜血,实力强些的,倒在地上,握着兵器的手都在颤抖。
赵初雁又站在了那里,盯着程始,她的身上可以看到,已经有五六处伤口,或深或浅。白衣上的血迹,如花朵一般,有些妖艳。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这突然发生的事件,可不简单。此地,毕竟是洛川最繁华的中心地带,洛川三大家族都在附近。
程始还是没说话,对方是幼稚的,这样做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他已经将一切权衡清楚,他站在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车队之中,又出现一人,直接飞入半空。
这人名叫程墨,是程始的一名死士,五品武者。
程墨蒙着黑色面纱,快速拔出长剑,调用真气包裹剑身,如一颗炮弹般,朝着对方刺去。
赵初雁喷出一口鲜血,洒在长鞭之上,这是她的最强一招,名叫嗜血鞭。如那日对决一般,她将长鞭甩在身后,长鞭之上气血蒸腾,闪着诡异的红光。
屏气凝神,她倾尽全力的一击,对上了来自五品武者的攻击。
长鞭在她的目光注视下,轻松被斩断,长剑快速刺向自己。
她没有躲,长剑插在了她的肩膀之上,穿透了身体。
程墨抽剑而去,鲜红的血液,从赵初雁的伤口喷射而出。
程始没有喊停,赵初雁觉得,这便是世界上最灵的止痛药了。
她闭上了眼睛,往日的种种,如电影在脑中快速播放,甜着甜着就变苦了,走着走着就散了。
候鸟飞不过沧海,看不到彼岸的风景,因为它受伤了。
可是这不是它的终点,它要变强,长出新的翅膀,飞过沧海,飞过彼岸,去更远、更远的地方!
程墨再次冲杀,却被赵初雁周身的能量屏障挡了回去,只好待在一旁,伺机而动。
程始依旧静静看着,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足以乱他分毫。
沉默的嘶吼,无声的爆裂,赵初雁舒展全身,释放出强烈的能量波动。
赵初雁绝美的脸庞,变得苍白,眼神黯然,手中长鞭,只剩下半截。
程墨催动真气,再次突袭!
赵初雁踏入虚空,真气迸发,化为实质,融入长鞭之中。
她奋力甩出,长鞭见风就涨,重重拍在了程墨的脸上!
程墨的身体,立刻飞了出去,半张脸血肉模糊,神智全无,如一滩烂泥摔在一边!
赵初雁的肩膀,淌着血,把白色的长裙已经全部染红了,看起来像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
绝处逢生,赵初雁在绝境之中,晋升为五品武者。此等机缘,羡煞旁人,可这种境遇,又有几人愿意体会。
百姓们纷纷关闭门窗,躲了起来。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发了疯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受了伤的痴情人。
风平浪静,晴朗的天空之下,赵初雁鲜红得耀眼,鲜红得让人不忍再看。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似乎想驱散那些阴霾,却只令得她更加苍白、更加不堪。
闻讯而来的段寅,脚踏虚空,双眼狠厉盯着面前的狼狈女子。程家来到洛川,段家自然有责任为其提供庇护,“阁下是何人?为何在此截杀我段家贵客?”
赵初雁充耳不闻,只盯着程始。
段寅调用真气,快速冲向对方,本来也没打算能和平解决此事,“既然如此,那便留在洛川吧!”
程始知道,赵初雁绝不会是段寅的对手,只要一个呼吸之间,赵初雁定会当场毙命。
他选择了继续沉默,可是身体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赵初雁闭上了双眼,她看到了程始的动作。进一步,退一步,虽然只有两步之遥,但积少成多,便是千山万水。
她不明白,两个人有着如此的默契,不说话就能把事情谈完。可为什么不直接说明白呢?如果理解错了,该怎么办?
为什么怕理解错?
因为,她一直没等到,她想要的回答。
她似乎明白了张彦骏,那日对决之时,他为什么没有打中自己。
今日,她也没有将攻击,锁定在程始的身上。
此时,段寅默念心诀,掌中已经聚满了真气,在靠近赵初雁的片刻,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