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传来的是兽类的嘶鸣和马蹄落地的践踏声。
虽还不明白身后情形,但孟婵尚未收回的精神力早已感知到危险的临近,侧身灵巧一躲的同时一挥大袖,将扑面的灰尘全部扫去。
抬眼看去,见一家丁作伴的男人正脸红脖子粗的勒紧缰绳,他不过粗浅入道的修为,自是制服不了这样一匹横冲直撞的四星后期妖马。
孟婵正犹疑着是否要出手相助,车轿内一道玄色身影闪出,伸出大掌在马头上轻轻一拍。
“咴咴咴!”
双目赤红的马儿眼中狂躁之意散去,速度倒不减半分,脚下生风朝城门冲去。
“好生精妙的灵力掌控!”
不显山不露水的一击竟没伤到这匹马儿分毫。
孟婵暗自感叹一声,不由得多朝那位玄衣男子瞧了一眼,见他面容虽普通,周身气场却沉稳强大。
虽不好探出精神力打探,但也猜得他幻阶估计比自己高上一两个小境界,应在六阶后期左右。
打断她思绪的是一道从紧追车轿而来的似雪剑光,伴着一声怒喝:
“呔!”
“想要入城?先把小命留下!”
呀!原来是有人追杀啊!
“难怪跑的这么快!”
边嘟囔着孟婵边提着裙摆颠颠儿的退至一边,迅速把大路给让出来,省得追来的那人把自己也算了进去。
孰知手提银剑的男人一副杀红了眼的模样,手中绚丽的剑招根本不分敌我。
看到朝身上刺来的剑气,孟婵暗自咬牙。
这叫什么事啊!
我和他们明显不是同一拨好不!
偏生这人实力颇强,气势更甚刚才出手驯马的男人一筹,她脚下月移花影连连施展,才堪堪躲过紧随而来的数道攻势。
心中已然生起怒火。
若她真只是四阶修为,必已身受重伤!
不行!得把他宰了!
“陈叔,救那姑娘一命!”
孟婵还未发作,就听轿内传来一道略显急切的女子声音。
本已远去的车轿上甩来一道绳索缠向孟婵腰间,她略一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任由它将自己向前拉去。
纤细玉手撩开车帘,一张清秀却难掩苍白的女子面庞露了出来。
“姑娘,快进来!”
不需她多说,孟婵一屁股坐在轿内的鹅羽软垫上,沉着张脸打量四周。
对面是一位年若二八的女子。
此时正是盛暑时节,她却穿的十分厚实,狐裘上一圈不长不短的雪色毛领衬的她本就浅淡的唇色愈发苍白,一双乌瞳漆黑似点墨,晶亮似曜石。
对上少女打量的视线,莫玉略带歉意的笑了笑,还未张嘴说话就用绣帕捂着唇猛地咳嗽起来,直咳的小脸通红,歪倒在车壁上喘着粗气。
“大小姐,快些服药!”
一帘之隔,被唤作陈叔的男人声音略显急切,莫玉从储物袋中掏出丹瓶取出一枚赤色丹药服下,神色立刻舒缓许多。
一路顺通无阻的进了城,孟婵只听到身后之人传来一声唾骂,再之后马车的速度迅速缓了下来。
城内自是不敢打斗的。
长呼一口气,莫玉一双蹙起的细长柳眉像是雨后的两笼青烟,弯绕间尽是愁思。
纤细苍白的手指摩挲着手心中的一盏玉炉,抿抿唇道:“让姑娘牵扯其中实属无奈,还请姑娘莫要见怪。”
孟婵扯了扯嘴角,并不答话。
莫玉有些局促的拧着衣角:“在下莫玉,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见她表情真挚,孟婵眼中的冷意散去几分,双唇开合,终于吐露出两个字:“贾婵。”
莫玉显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略显寡淡的笑,问:“贾姑娘可也是要去信安赏荷?”
见对面的少女点头,她又道:“距离莲池会只有半月,如今信安城中已人满为患,姑娘怕是寻不到落脚的地方,”
“不如去我们府中小住,以作弥补?”
人满为患?
这莲池会竟如此热闹?
孟婵有些讶异,不过自进城之后,车帘外传来的嬉笑声的确喧闹嘈杂。
见她神色犹豫,莫玉又道:“那剑修与我们误会不浅,姑娘若一人行事难免危险,若住在我们府中有长辈在也好时时照应,”
“还请姑娘莫要推辞,也好消一消我的愧疚之心。”
她说的极诚恳,可孟婵警惕之心未除,此时之所以犹豫完全不是被“住处”和“庇护”所打动,而是——
面前这位病歪歪的少女名讳中所带的那个“莫”字。
孟婵来此的路上特地打听过信安城的事儿,信安不是什么大型城池,每年也就八月莲池会举办时会来些外人,其中多是些爱赏景玩乐的年轻后生或者想要借十里清荷上孕育的清灵之气治疗伤病洗涤肉身的修道士。
城中大的势力没有,城主莫家算是独树一帜。
瞧面前这少女的做派,少说也是个小姐。
她之所以在信安城逗留,不为旁的,只想寻到能够炼制三转清灵丹的清心莲!
清心莲品阶为七品,这个品阶对于见识过蟾宫桂乃至焦骨牡丹的孟婵来说算不上稀奇,可它却从未在市面上出现过,甚至连书阁中售卖的灵草药典都未曾将清心莲收录进去。
孟婵想着,若能和面前这位搭上关系,此行保不准会轻松许多。
心中如此思量,她表情也和缓了些,点头道:“既如此,那就叨扰了。”
莫玉一双乌黑透亮的眼中多了些笑意,她打量两眼面前年纪不大,行事却颇为老成的少女:
“我观贾姑娘周身气势斐然,小小年纪修至四阶,行事又颇有章法,不知何门何派才能教导出这样的弟子?”
这是一句再常见不过的场面话,可从她口中道出却让人觉得莫名真诚,似乎心中真是如此想的。
对上莫玉那双乌梅般的瞳子,孟婵嘴角扬起不太明显的弧度,谦虚道:
“我不过一介散修,一身修为皆是苦修而来,当不得莫姑娘的称赞。”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莫玉身子不好,说上几句就咳得不行,得缓许久面上才能多几分血色。
像是先天不足。
“小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