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扮普通,修为也不高,三阶初期。
火气顿时更上一层楼!
眉毛倒竖恨不得指着孟婵鼻子痛骂:
“大清早的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真当我侯府没规矩,容你们这些泼皮在这儿随意撒野?”
一旁的小厮呐呐不敢回话,只偷偷冲孟婵挤了挤眼睛,示意她赶紧服软。
这位陈管事的心眼可比针眼还小,惹恼了他绝对没好果子吃!
孟婵将鼓槌放回架子上,用绢子擦了擦手,语气和动作都有些漫不经心:“既然是求药鼓,我自然是来治病救人的。”
呵!
“就凭你?”
陈管事眼睛一斜,几乎要把不屑两个字写在脸上。
青州有名的医家都被老爷请了个遍,可最多只能让维扬少爷好受一点,想要彻底根治......除非华佗在世!
这个黄毛丫头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能“治病”!肯定是晓得了从前老爷对那些无能庸医的优待也想过来混点好处吧!
可惜!晚了!
孟婵不管他如何作想,但这男人的态度实在嚣张,当下也冷下脸来:
“怎么?莫非凭你一双狗眼便能评判本姑娘是否有治病的本事?”
狗眼?
别说,还真挺像的......
“噗嗤!”
一边的小厮没憋住,直接笑出了声。
“你!”
陈管事气的发红的眼睛在二人之间打了个转,他仗着侯府的威势在天衍城横行霸道惯了,哪里曾想到今日会被一个臭丫头出言讽刺!
当下一拍大腿:“好!”
“我就带你去见老爷!”
哂笑一声,目光如刀在孟婵嫩白的脖颈上划过:“要是你不能治病......哼!”
说罢一撩袍子跨过府门,还不忘用三角眼瞪了小厮一眼,狠道:“去领了灵石,收拾收拾东西给我滚蛋!”
暂时治不了这个臭丫头,打发你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小厮面色一白。
天衍城开销大,全家老小都等着他的月俸过活呢!
他要是没了活干......那一家子可不都得饿死!
小厮恼的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刚才怎么就没憋住,怎么就笑出了声!
膝盖一软,就要冲陈管事跪下求情,却被孟婵拉住了胳膊。
她笑眯眯道:“我瞧你挺顺眼,就让你当我的药童吧!”
药童?
小厮脑袋晕乎乎的,愣愣的点头,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应了些什么。
给一个比他还小的丫头当药童?
等会儿不会被当做骗子团伙一起给打出去吧!
陈管事简直气乐了,一阵吹胡子瞪眼后心里已经盘算好等会儿要怎么处置这二人。
毕竟,这么大的天衍城,死两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进了府门,二人在茶亭里等了片刻,那一厢候老爷一听又有医家上门手里的茶盖险些捏碎,沉吟几许后蹙着眉心将公务推开,准备见上一见。
若还是个江湖骗子,便别怪他心狠!
候老爷修为高深,隔得老远便瞧见茶亭中有一娉婷而立的少女,揣有一丝希冀的心顿时沉了下去,随之溅起的是四散的火星。
孟婵感受到身后那道目光,却并没有转过身来,反倒是新招来的药童膝盖一软,下意识又要对那道威武的身影跪下磕头。
“再跪把你牙打掉!”
孟婵朝他脑门弹了一下,疼的药童直叫唤,脑袋上立刻多了个红印。
却也反应过来自己身份变了,现在是随着医师来问诊的,哪有跪主人家的道理。
腿倒是没再软下去。
陈管事是个人精,见自家老爷的表情便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眼睛骨碌碌一转后竟道:
“老爷,您可错怪这位姑娘了。”
“恩?”
陈管事嘴巴一咧,信口胡诌:“这位姑娘年纪虽不大,但在奇症怪病上很有一手,听说有个老妇年八十了却肚大如斗,便是这位姑娘治好的。”
跟在候老爷身后的侯家小姐顺口道:“莫非这位姑娘还是个产婆?”
陈管事擦了擦额头的汗:“哪里哪里,都是靠一身好本事!”
眼角瞥见候老爷的面色和缓了些,他才阴险一笑。
先有希望,再失望,这样老爷才能怒意更盛,到时候不弄死你们才怪!
直到脚步声近了,孟婵才转过身来,绷着张小脸尽量做出高人风范,问:“这位便是苦主了吧?”
苦主?
这两个字套在人高马大家财万贯权势滔天的侯家老爷身上......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侯家小姐憋笑憋的厉害,候老爷脸绿了绿,连名字都懒得问,侧手向旁边一指:“姑娘,请!”
闻霄院内,
听风拖着下巴坐在石阶上,年纪不大的他眉头皱的像是团疙瘩,听到屋内传来咳嗽声心紧了紧,却不敢随便进去,只是抬高了声音问:
“少爷,可要喝点水?”
嘹亮的声音中尽是小心,像是害怕弄碎了那枚美玉。
没有回话,便是不要。
听风看了看天,想着要是哪天盼着盼着真盼来位神仙就好了,随手施个仙法就能治好少爷的病。
到时候少爷以身相许,自己呢,就当一辈子仙童伺候他们两个。
屋内继续传来的咳嗽声惊醒了他的美梦。
刚想站起身松泛下身子,扭头却看见老爷领了几个人过来。
后边那位看门的小厮听风认识,是个热心的主,见到老人家在府门前摔了总会去扶,因此还欠了不少银钱,不少人在背后骂这小子蠢,可听风却觉得说不准有一日这小子的善心就能为他换来福报。
至于前边那位,倒是面生......应比他大上几岁,却也不像是个医师啊......
想到前些日子自己偷听到的少爷和老爷夫人的交谈,听风脸色一变。
别是真要少爷在病的不省人事前为侯家留下血脉吧!
而且,那位姑娘的长相......虽还算清秀,但放在少爷的追求者里还真不够瞧。
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听风躬身行礼,见老爷引着那两人进屋,他悄悄道:“少爷,你自求多福吧......”
屋内檀香阵阵,孟婵似乎回到了傅家祖祠,耳边木鱼声声,心境逐渐舒缓下来。
月纱后的榻上,有个极单薄的影子。
侯维扬在得了怪病后便不太爱见人,老爷夫人也都依着他,哪怕名医问诊也不曾掀开这层可遮挡精神力窥探的蔽神纱。
“维扬,爹又带了位......神医来。”
候老爷放轻了声音。
卸下所有身份的他也只是位爱子的父亲。
良久的沉默后,从月纱下伸出一只苍白的手。
腕骨纤细,指肚上却有厚厚的茧,皮肤极薄,上面有不少施针后留下的针眼,一点又一点,像是坠在雪地上的散乱红梅。
听风看不得这个,慌忙侧过脸去,眼睛已然湿润。
从前舞剑的手,现在被一群庸医一遍遍的胡乱折腾。
他恨,却又盼着那些医师来,至少还能给他些希望。
“姑娘,该如何?”
听到父亲口中的“姑娘”二字,侯维扬突然又将手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