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秦湘是以良娣身份进门,但这身份其实有一半都是因了她腹中的孩子。不然以秦大人的品级,怕是也就封个美人了事。
太子和太子妃成婚已有三年一直无所出,甫一听闻秦湘有孕,绝不可能让皇家血脉流落在外,内务府立刻派人核查了太子的起居录,时间对上了,确认是太子的孩子,这才禀报了皇上皇后,于是就有了换嫁这一事。
秦湘自认为有太子宠爱和孩子就能称霸东宫,不曾想一直等到夜深,仍然没有太子的消息。
这下秦湘着急了,“问玉,想办法去前面书房转一圈,看看太子爷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就说我肚子疼,求爷来看看。”问玉点头应是,提起裙角就出了院门。
不过多时,便有小太监上门来寻太子良娣,秦湘满心欢喜,以为是太子今晚要来了,忙扶了扶头上的红宝石攒心流苏步摇,冲向门口张望。没想到小太监嘴里说出来的话让她如坠冰窖。
“太子在花园里遇到了问玉姑娘,一时兴致来了,就在假山中幸了她,随口封了个美人。今晚问玉就不回潇湘馆了,良娣别挂念她了。”小太监传完口信,看秦湘面色青灰,眼中无神,顿觉不妙,行完礼麻溜的告退了。
这下秦湘气的将博古架上的瓶子一扫而光,古董琉璃还有玉石摆件哗啦啦的散落一地,碎的碎,裂的裂。这都不足以平复秦湘激动的心情,一时间气血上涌,眼前一黑,竟是倒了下去。亏着寻珠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向前垫在秦湘身下。
这回秦湘是真的肚子疼了。但问玉不在了,只有寻珠一个人也不敢走开,只能守着秦湘,让外院当值的小太监去太子妃那禀告,求一个手谕开宫门请太医。
一个时辰过去了太医才慌慌张张的来了潇湘馆,后面跟着太子妃及一众丫鬟婆子后脚进门,秦湘已经疼的说不出话了。万幸的是太医一剂药下去,孩子是保住了。但太医隐晦的提了下,良娣这胎怕是要吃点苦头了,若是生产再出了意外,以后子嗣上难免有碍了。
太子妃喝了一口茶,尖尖的护甲扎在肉里,痛苦而又痛快。痛苦的是为了不让太子今天来这里,她只能将太子推给那个低贱的奴婢,纵然太子冷落她,她这颗心早已经给出去,也收不回来了。痛快的是秦良娣这一胎就算生下来,以后也不可能再生了。如果是男孩,那么出生之日就是他离开母亲之日,然后记在太子妃名下。
“传我的命令,将东宫库房打开,挑良娣能用的上的珍稀药材,不惜任何代价也要保住良娣这胎!”
“臣谨遵太子妃娘娘旨意。”太医不敢耽搁,马上跟着太子妃的宫女往库房去了。
等保胎药煎好,寻珠再哄着秦湘喝完睡下,太子妃也乏了,留下几个可供潇湘馆使唤的婆子,就带着贴身宫女嬷嬷们浩浩荡荡回了正院。
秦湘没想到今晚会发生这么多事,昨天她还在幻想今日进宫后与太子举案齐眉互诉衷肠,没想到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贴身丫鬟成了太子的人,左膀右臂少了一半;而她肚子里用来保命的砝码,也差点因为生气而流掉。
这厢和风微雨,穿林打叶,院子中竹影斑驳,哗啦作响,秦湘“呜呜”的哭声掩进雨幕声中,消失不见。
前院太子书房内却是红绡映雪,杏花微雨,一片荼蘼,间或几声娇啼,也消散在雨声中,听不见了。
翌日清晨,太子醒来神清气爽,却发现身边熟睡的人居然是秦湘的贴身丫鬟。瞬间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情都没有了,赶紧把外面当值的小太监叫过来问话。
“太子爷,是您昨晚带着问玉姑娘过来的,还传了口谕封她为美人,今天要和皇上请旨上玉牒呢,您都忘了?”
太子脑子里空空如也,他只记得喝完宁王的喜酒后就回了府,想顺路去潇湘馆看看秦湘。记忆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后面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难不成是太高兴喝醉了?太子有所怀疑但也没有继续想下去,索性一挥衣袖,“不留,记得奉汤。”扔下内室里裹紧身体的问玉,到外间换衣服准备上朝去了。
宁王府这边昨夜倒是一晚安眠。宁王在床上睡的,秦遇挥退了下人后就到外间的碧纱橱里睡下。早晨秦遇是被廊下的鸟儿叽叽喳喳叫醒的,朦胧中披了外袍,走进内室想看看宁王是否还在。
帐中空无一人,被子已无余温,看来已经起了不短时间了。春香和夏果听见内间有了动静,带着一队人捧着漱口和洗脸的杯盆鱼贯而入。
“王妃娘娘,膳房已经准备好了早膳,现在就摆上吗?”春香和夏果已经改了口,外人面前都以王妃称呼。
“王爷若是也没用,就摆在正院外间一起用吧。”
“早晨王爷去浴间药浴了,一会就来和王妃一起用膳。”外面小太监回禀。
今日要去宫里给皇上皇后请安,秦遇怕时间太赶,就没让春香梳很复杂的发髻,只求一个简单大气不出错。春香就自作主张梳了个拿手的堕马髻。
宁王一进门,就看见如此场景。美人乌发挽成发髻,更显小脸莹白出众。一支赤金璎珞八宝簪将头发挽住,又加了几把小金梳将碎发固定,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对东珠耳环摇曳生姿,一颦一笑皆是魅惑。
还是有点素,宁王近了秦遇的身,从袖中掏出一支红猫眼掐金丝珐琅的步摇,插在她发顶,“这样就更加相得益彰了。”
秦遇揽镜相照,自觉不会失礼,便起身同宁王一起到外间用早膳。
“今日觐见,你当如何向圣上解释你一夜之间就痊愈了?”秦遇夹起一只虾仁小笼,沾了姜醋放在宁王盘子里。
“冲喜当然要有效果,不然我和娘子演这一场大戏可无人观看了。”宁王很是受用的吃了秦遇亲手夹来的小笼包。又回赠了一只翡翠烧麦给她。“一会借娘子的蜜粉将脸色扑的雪白些,进宫也不骑马了,我和娘子一起坐轿。”
“慢慢吃,刚才暗卫来报,东宫昨晚可是闹了好大一出,太子哥哥又得佳人,而你姐姐那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暂时胎保住了,不过就是以后子嗣艰难了些。”宁王说话间一笼包子都进了肚。
秦遇吃不下多少,喝了几口燕窝粥就放下了筷子,巧笑倩兮:“王爷还满意我送的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