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河畔,阴森寒冷。
在泛着幽光的水中,还会传出凄厉的哭嚎声。
这些都是走不出去的元神,被弱水渐渐侵蚀时,发出的最后的惨叫。
千决微皱着眉头,她现在拥有神躯,与天地同寿,自然是不用担心以后自己会到这种地方来。
可是看着那弱水,她还是会觉得自己的皮肤都在被灼烧。
想来可能是因为自己在凡界的那一世,她也尝过这弱水的滋味吧。
弱水河很浅,女子进入也不会没过膝盖,可却有很多人被困在这里,永远也走不出去。
离尘弱水中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好似这弱水的侵蚀,他已经感受不到痛了一般。
他也没有目的,也不想思考。
他知道自己找不到的,千决一定是藏了起来,不让自己找到她。
离尘现在就想弱水再快一点腐蚀他,让他的元神彻底的融入到这往生河。
他想着嘴上还勾着一抹笑,这样不管千决在哪里,他都能和她在一起。
离尘突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弱水飞溅到他的脸上,又冒出一缕青烟。
他赶紧用手背擦了擦,看着手上的血,他的眸子晃了晃,又苦笑了一声。
自己现在面目全非,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就连他一直小心保护的脸,现在也血肉模糊。
此时的离尘就像是被剥了皮的怪物一般,根本分不清面貌。
他的腿,血肉可见,已露白骨。
离尘没有注意是什么东西绊了他,站稳后他又开始漫无目的的走。
千决顺着这条河寻找着青玄的神躯踪迹,一个浑身血肉支离破碎的人吸引了她的目光。
活人?
这往生河里竟然还有活人?
不过看着人身体被腐蚀的程度,估计也快死了。
千决没有时间和心情去救一个不认识的人,更何况活人来往生河,说不定他是自己想死。
那她就更不能多管闲事了。
虽然说与自己无关,可是千决还是为这个血人停下了脚步。
望着他的眼神,也不由得升起一抹神伤。
弱水河中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红之气顺着弱水,丝丝缕缕的进入了离尘的身体。
心口又痛了,离尘的脚步都慢了下来。
千决精血凝结成的红色晶石在他的心头猛烈的颤抖。
离尘无神的眼睛开始晃动起来,是她吗?
“千决!”
“是你要来接我了吗?”
离尘嘶哑的嗓子不停地哭喊,手臂也不停地在弱水中搜寻那些破碎的元神。
“是你对不对,你肯见我了?”
“千决……我不求你原谅我,只要你再看我一眼,哪怕是你的一个眼神,要我的命去换都可以。”
“我求你,出来吧,别这样惩罚我了。”
“求你了。”
远处的千决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嚎,险些有点儿站不住脚。
这血人是在找她?
可是为什么……
千决喘了两口气,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是重名吧,应该是这样。
她可不想无聊的把那血人拉起来,问他找的人是谁。
随着千决的远离,离尘心口的晶石也安静了下来。
扑在水中的离尘,感受心头的平息,痛苦的将自己侵入水中。
似乎是只有这样的痛,才可以让他的心好受一点。
她还是不愿意原谅自己是不是,就连一缕元神都不愿意让他找到。
离尘抬起头,虚弱的看着前方似乎没有尽头的往生河:“这往生的路,好难走,你就不能等等我。”
在水中,猩红的魔气不断地进入他的心头。
恍惚中离尘的眼底慢慢的升起一抹殷红的雾气,很快就覆盖住了他的眼眸。
她还不愿意原谅自己,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没有用。
自己竟然害死了她两世,自己的确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魔心之气环绕着他的血肉,离尘的血液里慢慢开始出现了红色的魔气。
可是他自己还全然不知,只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好恨,恨自己,也恨所有骗过千决的人。
若不是慕涧他们,自己也不会对千决说那样的话,到现在他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都是因为他们,千决才不肯原谅自己的。
那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仙风道骨的仙君?
千决死了,他们怎么可以好好的活着。
他们明明,也是凶手。
离尘的心口开始猛烈的颤抖,他的身体顿了顿,又转过头来,看着散发着殷红幽光的那一片河水。
那是自己刚刚被绊住的地方,幽光的颜色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离尘好似得到了召唤一般,鬼使神差的爬了过去。
弱水河底,青玄俊美的面庞好似在发着灵光,弱水对这副身体似乎并没有作用。
离尘伸出手,将那人从河底拉了起来。
在这人出水的那一瞬间,他们血液交融,灵力互通。
离尘的大脑顿时一片混沌,猩红的魔气在他们二人的周身环绕,青玄的身躯似乎是想把离尘的元神吸收进去。
此时,一道阴冷的刀风划过离尘的脸颊。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当”。
离尘反应过来,这是兵器碰撞的声音。
他转过头来,眼眸中覆满的红雾退散下去。
漆黑的瞳孔中映着一个有蓝色瞳孔的女仙,她用手中的银剑,挡住了刺向他的刀。
女仙挡在自己的身前,离他极近,离尘甚至可以看清,她脸上纤细的绒毛。
湛蓝的眼睛果敢坚毅,清冷的面容好似在发着光。
离尘的眼睛停留在这名女仙的身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移不开眼神。
甚至想杀自己的人就在他的身侧,离尘都不想多去看一眼。
千决的眼神冷若冰霜,并没有看身后的血人,更不会知道他现在的神情。
似乎救他,只不过是一个顺手的举动。
看着拿着刀的柯万,千决嗤笑:“怎么,魔尊让你这个小喽啰前来送死?”
而后,她从水中飞跃而出,提剑杀了过去。
离尘好似被点了穴,一直看着他们打远,也没有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