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人, 你就是,你觉得你不是,你就不是,是不是人,你都是如此,那又有什么关系和区别?”他的声音很淡,但却有一种奇特而迷幻的力量。
稍作思量,我觉得他的话还是蛮有道理的,事已至此,我再多计较也都改变不了什么,不如顺其自然。
转念至此,我笑着说道:“你说得对,那你是不是人呢?
他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浅淡而邪酷的笑意:“你觉得我是人,我就是,你觉得我不是,我就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和区别?”
我撇了撇嘴:“你能不能不要说重复的话?”
他讥笑道:“你能不能不说这么蠢的话?”
“还是做人好。”我尴尬的笑了笑,但接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觉得做人好,做人就是了。”
“呵呵,不跟你打机锋了,你的名字你自己想。”
“那就叫夜。”
“夜夜?”我狐疑的看着他。
他冷冷地瞥着我,唇角绽出一抹冷酷的笑意:“你怎么不叫白白?”
我愣了下,忍不住大笑道:“夜夜夜,洗白白?原来你也这么有趣啊,你自己不是说叫什么都可以吗?”
“我说就叫夜,姓与名一夜,一个字,可懂?”
一股寒意自他的双眼里狂涌而来,我的灵魂深处骤然传来一阵让人颤栗的阴寒。
我可不想惹恼他,急忙笑道:“其实叫夜也挺好听的,那你以后就叫夜了?”
他不说话,沉默便是默认了。
一路沉默无话。
这一切对于我来说,仿佛只是一个比较漫长而奇诡的梦,一梦醒来,一切似乎都依轨而行,只是,我知道什么都改变了。
寻了个适当的时机,我背着慕幽香潜回到了我的家,在门框右边那处非常隐秘的墙缝里我掏出了一把钥匙。
钥匙还是那把钥匙,锁还是那把锁吗?
暗暗深呼吸,将钥匙插入熟悉的锁孔,随着拧转,房门开启,有些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缘是太久没有人居住,缺少生气,看来我真的沉睡了很久。
不免有些惆怅和忐忑。
我抱着慕幽香进入房中,随手轻轻关上房门,有微弱的光亮透过紧掩着的窗帘,虚软而无力的投入在客厅之中,几可忽略不计。
客厅依然十分暗淡, 不过,我目中所见的一切却和天光下一样明亮而清晰。
一应家具和布置都没有任何改变,角落里那架施坦威立式钢琴正静静地等候着。
我将怀中依然沉睡的慕幽香轻轻安躺在沙发上,静静地凝望着她。她身上的淡银色光茧早已散去,她右手腕上那串墨玉佛珠也早已恢复如常,只是不知道她为何还一直沉睡。
不知是否梦见了什么,黛眉微蹙的模样看去忧伤而又寂寞,令人心疼。
“难道是不愿醒来?”我忍不住轻叹:“香儿,我回来了,我会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我笑了笑,情不自禁的伸出右手,想要摸摸她那白嫩无暇的绝色面容,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我不想惊醒了她。
看样子她应该很久都没有这般沉眠过了,睡一觉,什么都会变好的。
我转身走向那架施坦威立式钢琴,指尖轻抚过白色琴盖,有一种熟悉的气息透过指尖传导我的全身和神经。
稍作沉默,我悄无声息的看遍了每一个房间,一切都不曾改变过,而且很干净,看样子是有人经常来打扫。
在我的卧室里我多停留了一会,卧室里多了一个古雅而精美的博古架,架子上面摆满了我留下的木雕作品。
其中最多的就是她和她,泠雪和慕幽香。
如果真有轮回转世,她们或许算是同一个人。
不过,即便真有轮回转世,前世的她和今生的她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生命体了。
一如我和扶风。
“你雕的?” 夜那冷清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之中幽幽回荡开来。
那片神奇而玄幻的星空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盘坐在那朵黑莲之上的夜,他那双漆黑而深邃的眼睛正穿过暗淡的星空,静静地看向我。
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她是你的女人?”他的语 气听来有些玩味,就连眼神也有些玩味。“是。”我的回答,简单而坚定。
夜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专有性的邪魅的浅笑。
“什么意思?”我神色不善的瞪着他,我的目光似乎穿过了我的脑海,穿过了那片奇幻的星空,锁定在他的眼脸。
“她是个好女人。 ”即便是夸人,夜得模样和语气也是淡漠和懒散的,总有一种揶揄和不羁的味道。
我脱口而出道:“当然了,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不,她还小,应该是最好的女孩。
夜的表情让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又舒展开来,我没所谓的笑着说道:“我就权当你是好话了。”
夜微微挑眉:“难道我的话不是好话?”
“你看着就不像个好人,你根本就不是人。”当然了,这话我没敢说出口,不过腹诽几句还是可以的吧。
“我知道你一定在心里 骂我。”夜一脸似笑 非笑的看着我。
“没有。”我急忙矢口否认,给了他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然后便转身离开了卧室,还好他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爬上转梯,上了阁楼,露台上的景况一览无余。
一切都未曾改变过。
妈妈那无面的雕像和那个男人的雕像都安然地端坐在藤椅上,那株樱树依然活得好好的,青葱翠绿,只是樱花盛开的时节早已过去。
不过此情此景,这般看去,却是那样的和谐与美满。
蓦地,脑海中闪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话。
如果这就是妈妈想要的,那么这样是不是也是一种另类的幸福和满足?
面朝无面的妈妈的雕像,我直接跪了下去,三叩拜后,我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妈妈的雕像,虽然她的面目已经脱落了,但她的容颜却早已铭刻在我的灵魂深处。
妈妈的雕像上那根又黑又长的大辫子,并未有任何枯萎的迹象,反而和生长在真人的血肉里一般黝黑发亮,应该是被经常护理过,不用想想就知道是谁做的了。
对于慕幽香的感激,我不胜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