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仙人令跑到我身上的那一刻,有个声音在我的脑海之中响起,告诉我仙人佩在师兄的手上。”流花的回答认真而诚实。
扶风笑了笑,笑得极为虚软而疲倦,柔声叹道:“那声音告诉你,只有杀了师兄,你才能得到仙人佩,得到仙人佩就不会死,还会得到仙人墓的机缘和造化,得到力量,自然就能得到权势,得到地位,报仇雪恨,什么都可以得到?”
流花轻轻道:“是。”
“呵呵!”扶风悲笑道:“这样,你就信了?”
流花摇了摇头道:“不信。”
“可你还是要这样做?”扶风盯着流花的眼睛,温柔而感伤,他有些不明白流花的意思。
“虽然我不信,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是真的。”流花的说法很矛盾,其实细细品味一下并不矛盾。
他不信,是因为不想扶风死,但是他却又知道那声音告诉他的话是真话。
扶风也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他笑了笑,再次抬手想要去拍流花的肩膀,可是却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被腐蚀的差不多了,再也忍不住,大口大口的黑血沿着嘴巴汹涌而出。
可是他却一点都不怪流花,看着流花那双幽暗而哀寂的眼睛,他感到一种尖锐而又沉重的心疼和难过。
他不禁黯然长叹一声:“如果仙人佩不在师兄的手里多好,那样你就不会动手杀师兄,你就永远也不会背负着杀害同门师兄这样沉重的枷锁了。”
流花听到这话,身体微微颤抖着,眼里灌满了痛苦和悲哀。
扶风长叹一声,感到极其的虚弱和无力,再也站立不稳,流花急忙伸手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扶风看着流花,轻笑道:“小师弟,要想得到仙人佩,便彻底的灭杀了师兄。”
流花淡淡道:“师兄,你就快要死了。”
扶风轻叹道:“你错了,只要师兄不死彻底,就不算死,就不会死。”他轻轻抹去嘴唇的黑血,看着流花的眼睛,沉声道:“小师弟,动手吧,要快要准要狠,要确保师兄死的透彻才行,只有你亲手杀死师兄,仙人配才会转移到你的身上。”
流花不说话,但是他看得出来扶风的话是真心话,没有一丝一毫对自己的怨恨和责怪,有的只是一种疲惫以及想要的解脱,而且那话中似乎带着一种焦切、担忧以及恐惧。
扶风焦切的是自己没死成,担忧的是自己会伤害到流花,那么恐惧的又是什么?
就在流花沉默的时候,扶风却长叹一声,凄凄苦笑道:“可惜,晚了,可惜,我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惜,即便是我想自杀,我也自杀不了。”他的话听起来十分怪异和荒诞,但是却无比的哀伤和苍凉。
然后流花睁大了眼睛看着扶风,看着他身上出现的诡异而可怕的变化。
看着扶风的满头黑发一根一根变成了血红色;看着他的瞳孔一点一点变成了血红色;看着他一身白袍变成了血红色;看着他的容貌渐渐变成了另外一个年轻而阴冷的男子。
他亲眼目睹着那个一直温和儒雅、和蔼可亲的大师兄,在顷刻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而又邪恶的人。
可是他知道,他早就有所猜想,只是没能猜到百分之百,不过却也猜到了一半。
这八年里他听说了灵修界里太多的事情,知道魔尊夜魂,传闻说仙人佩就在魔尊夜魂的身上,可现在的事实却是仙人佩在那身名远播的凤鸣尊者身上,在自己亲爱的大师兄身上。
他更知道师父之所以在师兄回来的当天晚上就强行渡劫,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大师兄。
所以他这一个月一直都在想,大师兄和魔尊夜魂是不是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所有人都能见到大师兄,但是却几乎见不到夜魂,因为见到的人几乎都被夜魂杀光了。
扶风已经不见了,眼前出现的是魔尊夜魂,气势尚未爆发,但他身上那股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诡异而又邪恶的气息,便让人感到恐惧和窒息。
只要有他在,天堂便变成了地狱,梅林便变成了血海,光明便变成了黑暗。
以他为中心的方圆三丈之内,所有落下的雪花,都变成了血红色,好像是鲜血凝化而成,所有雪梅树上的雪梅也都变成了血红色,好像在血海中浸泡而成,不论是血花,还是血梅,每一朵都散发着浓郁到近乎粘稠的血腥杀戮气。
然而,他根本就不曾释放气息,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从天落下的白雪一朵朵变成了血花,他伸出右手接过一朵像是血晶雕琢而成的血花,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的看着。
身旁的流花不动,也不说话,不是他不想动不想说话,而是他被那股浓稠的血腥杀戮气笼罩着,根本就无法动弹,不过他可以说话,只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忘记了该说什么。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因为太过透明,透明到近乎看不见了,就好像一层薄冰,似乎只要轻轻一戳,就会轰然破碎,四分五裂。
夜魂缓缓地回过身来,看着他,那双血红色的眼眸流转着一种妖异而又邪魅的血光,只是太冷,冷到了极致,冷到只要被看一眼仿佛便会被冻碎成渣。
隐隐还有一丝不屑和蔑视的笑意,带着一种残酷而又戏谑的意味。
流花很怕,很恐惧,但是他厌恶夜魂看着自己的神情,那就像是高高在上的魔神俯视着尘土里低贱的蝼蚁。
他从小到大就被所有人不屑和轻视,他在所有人的嘲讽和凌辱之中艰难而又顽强的长大,所以他最讨厌,最厌恶,最痛恨,最怨毒的也是任何人对自己的不屑和轻视。
他咬紧了牙关,疯狂的运转着体内的灵气,可是却发现根本就不能激发出来,他很想伸手拔出自己的利剑,可是手却不能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个完全而又陌生的邪魔,用赤luoluo的眼神来凌辱和鞭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