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时分,我和月无烬躺在同一张木床上,屋内昏暗漆黑,我盯着房顶发呆,月无烬忽然凑近我耳边低声道:“想什么呢?”
“我在想,张远现在这个样子,要是他父母看见了,会怎么想,还有乔晓.....”
我叹了口气,若是我们都没来这里,这些会不会就不会发生了。
月无烬沉默片刻,将我揽在怀里,
“别想了,快睡觉吧。”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乔晓临死前的画面,眼泪控制不住地流淌下来,我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强迫自己入睡。
月无烬轻轻叹了口气,帮我擦掉眼泪,“别想那么多,马上就能回去见到家人了,应该开心才是。”
“嗯....”我点点头,靠在他怀中慢慢睡过去。
次日一早,我和月无烬早早地就起来,简单洗漱过后,村长带着我们向村口走去。
山村的风景果然美丽,空气新鲜湿润,清晨雾霭缭绕,我贪婪地吸着空气,心情格外舒畅,仿佛所有的阴霾都散去了。
张远和阿春正在村口等我们,阿春背了一个很大的麻花布包袱,挎着张远的手臂。
张远穿着来时的白色运动服,枯槁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任由阿春挎着他的手臂。
从远处看过去,他俩像极了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他们俩看见村长和我们,张远赶紧迎上来,
“若宁,你们来了。”
阿春却站在原地,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也懒得和她搭话,和张远打了个招呼。
村长为我们找来了一辆大铁皮三轮车,请人送我们去县城,不过费用得我来付。
张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若宁,真是不好意思,就当我和阿春借你的,等我回去一定尽快把钱还给你。”
我摆摆手,“算了吧,你要是真想感谢我,回去请我吃一顿就好了。”
终于能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村长笑眯眯的说道:“妹伢子,慢走!”说罢,村长又嘱咐了阿春几句,到了大城市里一定要学好,千万别欺负人之类的,尤其别对着别人放蛊虫。
阿春一一应下,才跟随张远上了车。
车轮碾压泥土的声响渐行渐远,我和月无烬坐在左侧,阿春和张远坐在右侧。
车子颠簸的厉害,我下意识倒在月无烬胳膊上,月无烬将我头放到他的肩膀上。
我心满意足地蹭了蹭他的脖颈,他身上传来淡淡清冷的檀香味,沁人心脾。
阿春看了一眼我们两人的姿势,眼珠子转了一圈,问我:“黎若宁,他是你男人吗?”
张远也好奇地看着我,他和李阳是同班同学,关系还好,从未听说过我有男朋友。
月无烬的行为举止与穿着,也不像苗人。
我点点头,“他是我男朋友,月无烬。”
月无烬微微挑眉,眼底透露着喜悦。
阿春撇了撇嘴,看着我似笑非笑,“我听说你被马山寨的蛊公买去当了婆娘,怎么又突然蹦出个男朋友来?马山寨的蛊公不得气死?”
我皱了皱眉,“你听谁胡说八道的?我和马山寨蛊公是很好的朋友,他是个好人,可不是你们这群只知道拐卖人口的人贩子能比的!”
虽然马瑾山的行为也算是贩卖人口,但总体来说,还是比阿春她们要好的多,我故意这么说,就是看不惯阿春那趾高气扬的样子。
张远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轻轻拉了拉阿春的袖子,“阿春,别说了。”
阿春似乎很讨厌我,每次和我交谈都是冷嘲热讽,说的全是难听话,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阿春,我就想问你,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干嘛总是这么针对我?!”
阿春瞪了我一眼,笑道:“我乐意。”
我气得不行,简直不想再理她。
阿春看着月无烬调侃道:“可惜我有张远了,若是早些遇到你,你就是我的了。”
月无烬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眼眸如深潭般深邃幽深,看的阿春心惊胆战。
阿春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月无烬唇角勾了勾,冷笑道:“你这种的,打包十个送我我都不要。”
阿春脸涨得通红,“你......”
我怕月无烬又说什么刺激性的话惹怒阿春,惹出不好的事情。
毕竟阿春也是个蛊女,虽然村长警告过她出了苗寨不能用蛊,但把人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我更不想让他们知道月无烬不是人。
于是我急忙扯了扯月无烬的衣服,“好啦,别说了,让我靠着你睡会儿。”
月无烬顺从地搂着我的腰肢,我靠在他的身上,闭上眼睛,很快进入梦乡。
三轮车一路颠簸到下午,我们几个才到镇上,又换了一辆电摩托车。
黄昏之前,我们终于赶到了县城里。
因为我身上没多少钱了,只能在附近宾馆开了两间房,安置好张远和阿春,我准备去附近单位借个电话和家里通个电话。
我想起姥姥,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月无烬和我一起出去,我先去银行办了遗失证明,重新办了一张信用卡,再借用银行的电话打了我家里的座机。
“喂,您好。”
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的鼻子莫名一酸,差点落下眼泪。
“姥姥,是我,若宁,你最近怎么样?”
听到是我的声音,电话那边的姥姥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声音哽咽,“若宁!我的若宁!你去哪里了?!”
我抹了把眼泪,故作坚强的说道:“姥姥,别担心我,我现在滇南当地的一个小县城,不久后姥姥就能见到我了。”
姥姥的声音更加颤抖,“你把地址告诉姥姥,姥姥派人过去接你!”
我知道姥姥这是担心我的安全,怕我再次被拐走。
我抿唇,喉咙发涩,“没事的,姥姥,您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这孩子,一声不吭就跑出去旅游,结果丢了,你知道姥姥每天都吃不下睡不着,怕你吃苦挨饿受冻。
好容易找到你了,要是再出了什么事情,你叫我怎么活啊……呜呜呜……”
电话那边哭的凄凉悲惨,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恨不得立刻飞回去陪伴姥姥。
我擦掉眼眶里的泪水,语带哭腔的安慰道:“姥姥,我保证,以后绝对不离开你半步,乖乖待在你的身边,再也不乱跑了,你相信我。”
安抚了姥姥以后,我和月无烬到最近的汽车站买了四张汽车票,就回去了。
月无烬牵着我的手,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街边有卖冰糖葫芦的,月无烬指着那冰糖葫芦说:“我要吃那个。”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老太太正蹲在一个摊子旁,低头认真的削竹签。
她头发花白,弯曲凌乱,额头上布满皱纹,整个背佝偻着,看起来苍老而孤寂。
我咬咬牙,掏出钱递给老板,“麻烦您帮我们装一串糖葫芦。”
老板动作娴熟地将糖葫芦装进纸筒,递给我。
我付完账以后,拉着月无烬的手,径直朝前走去。
路灯照耀着我们的影子,拖曳成一条细细长长的黑线。
“想不到你活了上千年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见过,居然会喜欢吃糖葫芦。”
月无烬紧握住我的手,撇我一眼,“活了上千年又怎么样,就不能有个人爱好了?”
“能能能,当然能了!”我连连点头,“不过,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居然还吃糖葫芦,这画风有点清奇啊。”
月无烬哼了一声,傲娇地扬了扬自己俊俏的脸颊,“我愿意吃糖葫芦,碍着你了?”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有,我是觉得你这个样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