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总为了证明他说的是真的，拉过那个女孩，示意她把东西拿出来。
女孩扭扭捏捏地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打开后递给我，随后满脸羞红地低下了头。
我打开以后，发现其实就是一份医院开的证明，上面写着这姑娘叫李欢欢，是个完璧之人的证明，右下角盖着医院公章和医生的签名，看起来确实是个真东西。日期是今天下午，估计还是为了今晚这顿饭特意去开的。
我懵了。
杨总就喜欢看我吃瘪的样子，笑着解释道：“你现在明白我说的话了吧？”
我摇了摇头，表示还是不懂。
我无论如何也很难把现在说谎不打艮的文明和当初那个踏实朴实的外卖员联系到一起，就好像我无法理解卖鱼的那个高启强转变成杀人不眨眼的社会大佬一样。
杨总挥了挥手，让其他几人去一旁待着，然后揽着我的胳膊坐在角落里。
“我还得感谢你给我送了一块宝藏！
其实，当初文明这家伙刚跟我的时候，我觉得这个家伙就是块烂泥，是无论如何都扶不上墙的，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绝对会放弃他。
前段时间，文成币的市场价遭遇了一点危机，跌得很惨，有几个客户对文成币失去信任，找上门来搞事情，那时候别说其他的客户经理，就连我都觉得有点难办，因为这种事一旦处理不好，很可能导致公司就此崩盘。
为了躲避这些人，我一连几天没敢去公司，让暂代秘书的文明在公司里远程听我指挥。可你猜怎么着，这傻吊不和其他的客户经理一样故意拖着那些人，而是带着那几个客户在楼下吃了顿烧烤，喝了点小酒，喝完酒后酒劲上来了，竟然当着那些人的面给我打电话。
我当时也不知道他身旁有别人，上来就把他臭骂一顿，说‘你要是处理不好的话，明天就给我滚蛋’，其实也是个气话而已，没想到这家伙直接回复我‘老板，这几个老板也挺不容易的，你就把他们钱先给了吧’，气得我直接就把电话给摔了。
可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就超出我的意料了，当晚那几个客户就纷纷给我留言打电话，表示可以再给我一周的时间，如果还不行的话还可以再说。
也就是多了这么一周，整个虚拟币的市场开始触底反弹，文成币的价格更是一下涨到了有史以来的峰值。
后来我才知道，那些客户之所以能同意再给我一周的时间，全是因为他们都看出来文明这个家伙那天是真心想帮他们解决麻烦的，而不是为了敷衍他们，他们觉得秘书的态度就代表了老板的态度，所以才决定等等试试。”
杨总和我碰了下杯，继续讲道，“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突然对‘骗’这件事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你应该知道，我这辈子骗过很多人，但我讲实话，很多人我是骗不到的，比如虎哥、老姬，还有王教授，在他们这种头脑清醒的人面前，我的那些技能毫无用处，不管我说得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们都会怀疑我说谎。
可文明不一样，他只用往那一站，只靠他那张憨厚老实的脸，就能取得绝大多数人的信任。假设他说9句真话1句假话，就算大家能听出来他说得那1句话是假的，还是会下意识的选择相信他，甚至会给他找一些他说谎的理由。就比如和客户喝酒把周期延迟一周这个事情，除了我，全公司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做到，就是因为大家下意识的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我后来反复想，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差异呢？
后来我终于想通了，这就是天赋。
各行各业都会有天花板，能走到天花板的那个人无一例外都是天才，而文明就是我这个行当里的天才。”
杨总看向一旁坐着的文明，眼中的赞许不言而喻。
“天才就不能按照常人的培养方式去培养了，其他人我教他们说如何把假话说得像真的，而文明，我却反其道而行之，我让他平时只说真话，只有我让他说假话的时候他才会说假话。
刚才他说得那句假话，就是我特意嘱咐过的，目的就是说给你听的。他最早的时候还不熟练，说谎容易脸红，现在已经能完美的掌控脸部表情了。
现在他已经基本出师，不用我太躲嘱咐了，所以有时候甚至就连我都分不清他是在说谎还是在说一件事实。”
听完杨总对文明的评价，我目瞪口呆。
我心里有点纠结，难道我让文明跑到京城找杨总这件事错了不成？
杨总宛若看穿我的心思，拍了拍我的肩膀：“他以前被人坑成那个样子，被逼急是早晚的事，那时候再一冲动做出点什么事，绝对会比现在可怕。而且，他现在其实没变太多，平时还是很质朴勤快的一个孩子，大家也都很喜欢他，也从来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应该也能看出来，他现在还是很开心的。大家各有各的命，你就不用操那么多的心了！”
老实人都会黑化吗？我心里有了这样的疑问。
可我没有反驳杨总，而是端起酒杯开始转移话题开始聊起自己的事情。
这顿酒喝了个昏天暗地。
最先倒下的是文明，他趴下后，杨总便让一个小姑娘扶他上去休息，还特意嘱咐不要占他便宜。
剩下我们四人后，杨总指了指带着医院证明的李欢欢：“小一，她今晚归你了，你带回去吧！”
我果断摇头：“杨老师，我不感兴趣！”
昏暗的灯光下，我注意到那个姑娘一脸的失落。
杨总很纳闷：“胡说，男人哪有对小姑娘不感兴趣的，钱我给过了，你放心就好了？”
“我真不……”
我急忙狡辩道。
杨总伸出手挡住我：“反正我得上去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没功夫和你拉扯……你自己看着来吧……”
杨总和那个女孩走后，包厢里就只剩下了我和李欢欢两个人。
我喝了口茶让自己清醒了一下，对她说：“你回去吧，我对你真不感兴趣！”
李欢欢咬着嘴唇不说话。
我说：“钱不用退回来，这次的钱应该够你花一阵子了，以后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拿自己的身体换钱。”
说完，我不再理她，站起来走出门外。
下楼之后，一辆黑色的哈雷轰隆一下停在了我的面前。
“大哥，小林司机为您服务！”
林晓操着一口东北话，格外的喜人。
她竟然等了这么久。我好一阵感动。
我迷迷糊糊地上车，酒精作用下竟然鬼使神差地伸手握住她的腰。
能明显感觉到她打了个哆嗦。
下一秒——
她扭头冲我吼道：“干哈呢，手拿开！”
我吓得赶紧撒开手。
这时李欢欢也追下楼了，站在台阶上百感交集地看着我。
林晓也注意到了她，喊道：“老妹，还有事吗？”
李欢欢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林晓笑道：“没事走了哈！”
说完，哈雷的油门一下到底，险些把我从摩托车后座上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