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一天,我开车来到了齐鲁三院。
看到眼前和灵姐长相几乎一样的齐巧,我忍不住黯然伤神。
过去三个多月,我忙着跑东跑西,只来看过她三次。她精神失常的问题本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因为失忆症的问题,她的记忆变得一次比一次差,到现在已经完全记不得我是谁了。
如果到时候找到了灵姐,我该怎么给她交代?
王尔岚度对此愧疚的不行,全程都跟在我身边给我道歉,完全不是以前对我那种高冷的态度。
我知道这种先天性的疾病很难怪在她头上,而且她为了齐巧的病东奔西走求助了不少业内的知名专家,也算是很尽力了。
何况,如今齐巧的情况不适合出院,需要有靠谱的人盯着,整个泉城除了王尔岚我也想不到更合适的人了。
……
离开齐鲁三院后,我又独自一人到了市中心医院。
二狗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住了,医生说人醒过来的可能极小,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照顾他一辈子。
我让病房里的两个看护阿姨先出去,然后坐在床边给二狗唠嗑。
说是唠嗑,其实只是我一个人自言自语罢了。
我给二狗说了最近发生的事情,苦笑着说:
“如果你个傻小子还健康的话,这次去冀州省你肯定会跟着。我身边这么多人里,唯一一个我没把握说服的人只有你个王八蛋。”
“所以,你个傻小子老老实实躺着也挺好,省得落得和成子那家伙一个下场!”
成子的事情我之前给他说了不止一遍,如果他能听到的话,就会知道成子为了给他复仇已经离开人世了。
“对了,还有小翠。她呀,真是一个好姑娘,也不知道咋瞎了眼看上你个臭小子了。”
“你放心她好了,她现在在我们公司进步很大,过不了多久就能够独当一面了。”
“不过,她现在变得越来越优秀了,喜欢她的人也越来越多,也就亏我帮你拦着吧,不然那些年轻的小伙子肯定都会追她的。”
“但我可不确定能帮你拦多久,你小子最好还是自己醒过来比较好,省得到时候媳妇跑了你埋怨我没看好你媳妇。”
“哦,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灵姐已经有消息了,不过她好像情况也不太好。”
“给我透露消息的那个人,说灵姐遭遇了火灾,很可能已经毁容了,真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可不管她什么样,我都得找到她。等我找到她以后,我就带她来医院,让她骂你一顿。”
“她骂人可狠着呢,你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想挨骂的话,也赶紧醒过来好了。你放心,你住院的事我帮你瞒着她,保证不会被她知道的。”
“你听到没,老子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不得亲口给我说声谢谢?”
病房里寂静无声,二狗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突然感觉心里巨难受,含泪握着他的手。
“兄弟啊,哥求你了行么,你赶紧醒过来好不好……等你醒了,你想干啥我都支持你……”
“哥哥现在有钱了……再也不用蹭你饭了,也不用和上次一样,咱两个人用你那200块钱扛一周了……再也不用了……”
“你不是想给小翠更多的彩礼么……咱给……八万八不够,哥哥给你八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你是我许一的兄弟,你结婚咱必须敞敞亮亮的……”
“还有,你以前不是一直想跟着我干么……我给你留个经理的位置行不行……你如果嫌低我就把我的位置让给你……只要你能醒,让我天天喊你老板都行……”
……
我擦干眼泪走出病房,心里变得比之前还要坚毅。
我心里暗暗发下重誓:我许一在接下来的人生里,一定要用尽全力去保护好身边这些人,再也不能让他们因为我受到伤害了!
……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刚洗漱完,纪倩文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她只说了简单的三个字:“下楼吧!”
来到楼下,一辆车冲我按了几声喇叭。
我才发现,她不知道从哪找了一辆半新的沃尔沃XC090,车牌还是冀字开头的,就算开到冀州省内也不会显得扎眼。
我上车后,发现她后座上放着一堆东西,车上除了她确实没别的人了。
我放宽了心,问她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走高速四个小时,中间不用停,一口气就到了!”看口气她也是老跑长途的人。
她扔过来一个袋子,里面装着豆浆包子。
“肯定没吃东西吧,随便应付点吧,中午到了再好好吃一顿!”
我接纳了她的好意,拿起袋子里的包子直接就开啃。
她一脸嫌弃:“洗手了吗?”
“没洗!”
我故意逗她。
她更嫌弃了:“你们这些臭男人,真是又脏又邋遢。你好好收拾一下也能算个型男的,可你天天穿得是啥啊?”
我看着我身上整洁的白T牛仔:“这咋了啊,不便宜呢,花了我好几百!”
“行行行,懒得理你,系好安全带,准备出发了!”
……
王教授告诉我,想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和对方去旅行。
我和纪倩文虽然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才搭伙成行的,可这不影响我俩在路上唠嗑。
毕竟四个小时的路程,俩人都不说话确实也很奇怪。
我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她的过往经历。
她告诉我的版本和小北给我说的基本差不多,甚至更细致了一些。
她从小学习成绩就不错,一路考上了省实验中学,可高三的时候她母亲突然去世,对她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她的性格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突变的,变得厌学厌世,幸亏是她一个女老师帮忙,她才没有走上极端。
她从此就喜欢上了那个女老师,可那个女老师早就结婚了,也不可能和一个学生谈这种违背世俗的恋爱。她被拒绝后痛苦万分,高考完了以后立马跑到国外去读书了。
国外对待拉拉的观念还是比较包容的,她到了国外后便逐渐放飞自我,大学四年谈了好几个女朋友。后来毕业回国,发现父亲娶了一个后妈,她和自己这个后妈很合不来,在家天天吵架。
后来一气之下,就搬出来住了。出来以后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就开始开酒吧、开舞厅,因为头脑比较好使,父亲的面子也比较大,很快就在长青区打开了名堂,还笼络了一批迷茫的二代们做小弟小妹,成了长青区的“一霸”,人送外号“社会我文姐”。
听到她这个外号,我忍不住笑出声。
她气道:“你笑个屁?”
我实话实说:“这称呼多难听啊?”
“你不是还叫社会我一哥呢,还好意思笑话我?”
我说:“那是那些人瞎叫的,我身边人叫我一哥是因为我叫许一,名字带了一个‘一’字,我可不是黑社会,我就是一个苦逼的创业打工狗而已。”
纪倩文狡辩道:“我也不是黑社会,我只是一般的社会人!”
我说:“行吧,你说啥是啥!”
没想到这话把她气得不轻:“什么叫我说啥是啥,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呢,男人真是讨厌,又烦又油腻!”
我急道:“你可以说我烦,但不要说我油腻,我一个二十多岁的帅小伙,人送外号齐安彭于晏,咋就油腻了?”
“噗!”
纪倩文被我逗乐了,“就你还齐安彭于晏,那我还长青范冰冰呢!”
我瞟了她一眼胸前,切了一声:“差太多了!”
“你!!!!!”
她被气得直咬牙,要不是现在在高速上,她多少过来咬我两口。
就这么互相拌嘴了四个小时后,我俩终于赶到了目的地——保州市。
下车后,我第一时间就是去旁边便利店去买水。
和纪倩文拌嘴拌得口干舌燥,再不喝点水润润嗓子,嗓子就得冒烟了。
纪倩文也没好到哪里去,本来充满沙哑有质感的烟嗓就只剩下沙哑了。
痛痛快快的喝了一瓶水后,我看向同样刚喝完水润完喉的纪倩文。
我俩对视一眼,互相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嘲笑。
不过王教授确实说的不错,通过四个小时的旅行,我确实对纪倩文的了解深入了不少。相信她对我肯定也是一样。
如果我俩不是有那么多恩怨纠葛的话,我还真愿意交她这样一号聊得来的朋友。
可惜,这种事大概率是实现不了了,她与龚弘毅的关系迟早有一天会摊牌,到了摊牌那一天,也就意味着我俩要彻底决裂了,甚至连如今的这种表面关系都没理由去维系了。
她打断我的思绪,招呼道:“走啦,先上楼!”
她找的住处是一间两居室的民宿,装修很好,面积也很大,她说住民房可以比较好的隐藏我俩的行踪,不会被人轻易跟踪到。
我不置可否,反正对我来说住哪其实都一样,只是住民宿意味着要和她共处一室好几天罢了。
稍作休息好,她招呼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递给我一个耳机,对我说:“我的人现在已经约到那家工厂的负责人了,他身上有窃听器,你注意听对方回答的问题,看能不能发掘出来点啥!”
我接过耳机戴上,耳机里时而嗤嗤拉拉,时而有人说话的声音,我皱紧眉头看向纪倩文,问她是咋回事。
纪倩文说:“现在他们刚到饭店,估计在上楼呢,你注意听就好了!”
我只好继续戴上耳机,听对方讲话的声音。
几分钟后,耳机里的声音终于稳定下来。
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哎呀,郭总真是不好意思,大老远的折腾您一趟!”
那个叫郭总的用又尖又细的声音回道:“哎呀,这算个什么事啊,好兄弟之间肯定要互相帮忙了!”
听到这个尖细的声音,我瞬间上头。
这他妈,不是郭强的声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