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王麻子的话,老村长沉默下来。
《婚姻法》有这样一条规定,“结婚必须男女双方完全自愿”,所以精神病人发病期间,工作人员是不让办结婚证的,很多地方的精神病人虽然貌似已经结婚多年,但其实并没有结婚证,只是形式婚姻。
如果像王麻子说得这样,拐卖灵姐的事就成了一件普通的公职人员失责的事情,按照这个村子的尿性,估计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能把灵姐害成这幅样子的人,我一个都不相信,一个都不想放过。
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打破僵局,能带着灵姐离开这里。
我脑子快速思索着对策,老村长看起来是在场的人里面最具权威的,他的话代表了这个村子村民的意愿,只有在他这里找到了突破口才有一线生机。
“拐卖人口在你嘴里成了小问题?”我异常愤怒地质问王麻子,转头看向老村长,希望这个村的领头人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谁拐卖人口了,我老婆是他父亲嫁给我的,又不是我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
“你放屁!你怎么知道那是她父亲?哪个父亲会卖自己女儿?”
“肯定是他父亲,还拿了他家户口本来的!”
“你怎么知道户口本不是假的?你去过他们家么,她来到你家之后她父亲来看过她吗?”
王麻子再一次愣住,显然我的问题答案是否定的。
我继续火上浇油:“没有是吧?正常的婚姻不应该是双方家庭一起见证,男女双方都愿意才行的吗?结婚之后不应该有来有往?如果这些都没有,你们这不算拐卖人口算什么?”
“可……可上次官方的人来了都觉得没问题……凭啥子你说有问题就有问题……再说了,你算哪根葱,凭啥管我老婆的事?”
王麻子被我的话激得面红耳赤,开始狡辩。
“凭什么,凭我才是她老公!”
我吐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带来的兄弟们假装淡定,但我的余光注意到二狗看了我一眼,明显是有些发虚。
可村里其他人就炸了锅了,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你……你咋证明啊……”
王麻子脸色变得铁青。
“年轻人,你真和这女子有关系?”沉默许久的老村长也终于发话了。
咋证明!?
我和灵姐可没有结婚证,但合照却多得很,尤其灵姐喜欢拍艺术写真,还特意拉着我去了泉城拍了一套情侣写真,这玩意看起来和婚纱照几乎没啥区别,忽悠这些大老粗估计够用了。
我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出我和灵姐在泉城拍得照片。
我找出几张尺度适中的照片对向老村长和王麻子,王麻子畏惧我手里的匕首不敢过来,老村长倒是坦然无惧的走了过来。
为了防止手机有去无回,我没敢直接把手机递到老村长手里,而是侧对着他,给他展示手机上的照片。
老村长看了半天,习惯性地开始皱眉,然后让站在一旁的王麻子也过来辨别一下。
我虽然对王麻子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他弄死,但此时还是把匕首收了。
王麻子见我收了匕首,这才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不过刻意和我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等他看清我手机的照片后,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喃喃道:“确实是我家婆娘,我家婆娘竟然这么好看?”
他这句话是川普,我听懂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了一句“什么特么你家婆娘!”
话音未落,蓄谋已久的大脚顺势踢出,这一脚下去,我估摸他能躺个半天。
可就在这时,一只如铁箍般的手突然伸出,死死按住了我要发力的腿。
“年轻人,莫要冲动!”
我诧异地看向老村长,不是好奇他为啥拦我,而是对他的力气感到吃惊。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看起来风烛残年,竟然能拦住我,我是万万没想到的。
“这个事情,我们好好谈谈!”
老村长示意旁边剑拔弩张的村民们放下手里的武器,然后带头走出了人群,走向了远处一块空地。
我见状打算跟上去。
“一哥,别去!”二狗赶紧过来拦我。
“放心,没事!”我毫不在意地说。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能对我造成啥威胁。
我跟上了老村长,几分钟后,老村长在一个远离人群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在石头上磕了磕手里的烟斗,突然问了我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
“来我们这的路,是不是不太好走?”
我点点头,我去过的地方不少,但从来没有一个村子能让我走这么久才能到的。
“要致富,先修路,我们这个破地方,没啥资源,连修路的必要都没有!村里的老人祖祖辈辈都在这里,都不愿离开,村里的年轻人,在外面打工,也不愿回来,这个村子啊,越来越老,越来越破,也越来越没生机了!”
他说得确实是现在很多偏僻农村的现状,可我不明白他给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是来救灵姐的,不是来救他们的,这些人就算烂在村子里,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可我没有打断他,刚才他训斥王麻子的场景历历在目,就凭他这一点,我现在有耐心听他絮叨。
他继续说道:“村子一穷,人的观念就落后,就没有那个村子愿把女子嫁到我们这里来……”
“所以你就默许他们拐卖妇女?”
王教授曾经给我说过,穷确实是一些事情的原罪,但不能当做脱罪的理由,不然这个世界上的穷人那么多,都去做犯法的事情,社会秩序就乱套了。
“我没有,也从没有!我是个四十年的干部,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你还狡辩,王麻子不就拐卖了我的老婆?”
事实就摆在面前,我搞不懂这个老家伙为啥还要给自己开脱。
“你老婆叫什么?”老村长突然问道。
“齐灵,齐鲁的齐,灵活的灵!”
“你确认她身份证上也是这个名字?”
“确定!”我斩钉截铁的说道。
灵姐的身份证当初还是我陪着她去齐安派出所重新办的,因为她把户籍变更到了齐安县,当初还没少废周折。
“她什么时候失踪的,你知道么?”
“去年五六月份,具体哪天我不知道!”
“你确定是去年才失踪的?”
老村长的表情逐渐郑重起来。
“确定!”去年四月份,灵姐还去监狱探望过我,五月份的时候,听陈冠宇说,灵姐就找不到人了。
“你确定就好!”
老村长说完这句,又重新点了一把碎烟,味道很大,我在旁边都呛得差点流眼泪。
他自顾自的开始吸烟,不再搭理我,好像在琢磨什么事。
眼看着天就要黑下来了,我忍不住开始催促道:“然后呢?怎么说?”
“年轻人,等我吸完这斗烟!”
“我能不急么大爷!”
“抽完这斗烟!”他重复了一句。
他这个慢性子,简直能急死人。
可现在人在屋檐下,我不得不低头,我也想看看这个老家伙到底要搞什么花样。
十几分钟后,他那一烟斗的烟叶终于抽完了,而我此时已经在心里咒骂了这个老头几百遍。
“咋不抽死你个老东西!”我心想。
“看看吧!”
老村长从口袋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了我,红色的硬纸外壳,带着金色汉字。
我瞬间明白过来,这是王麻子的结婚证。
我赶紧接了过来,刚才一直没机会验证真假,此时终于能看清了。
打开之后,首先注意到的是里面的照片,王麻子那张丑脸笑得异常丑陋,而旁边的灵姐却一脸呆滞,面无表情。
持证人男方是:王大喜。
持证人女方是:齐巧。
看到这,我瞬间呆滞!
“齐巧????”
我宛如五雷轰顶,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变成了齐巧,那个女人明明就是灵姐啊!
这特么怎么回事!!?
我又看了一下登记日期,这次更加不淡定了,登记日期竟然是三年前,那时候虽然我还在坐牢,但我肯定灵姐是没出事的,因为她几乎每个月都要去看我一次。
我满脸懵逼地看向面前的老人,难道真的是我错了?
老村长稳如泰山,淡淡地问了一句:“我们是不是没有拐卖你老婆?”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这结婚证是假的,那个女的绝对是齐灵!这个是你们合伙伪造的?”我愤怒地把结婚证摔在了地上。
尽管在监狱养气了三年,可我此时很难保持淡定。
结婚证可以伪造,人的长相伪造不了,那个女人的面貌绝对是灵姐,何况都姓齐,还都是川音,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怎么就不可能?”老村长坐在了一旁的石头上,开始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