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秃头,不是灰猫,而是之前在车站卖钱包的老陈。
自从我去了车站卖钱包之后,老陈的生意就一落千丈,后面几天干脆就没出摊,所以目前车站的张八喜的生意是我几个下线中最好的,价格也依旧维持在20元。
他难道要报复我?可他赤手空拳的,我一只手都能把他干翻。
黑黢黢的胡同里一点光线都没有,老陈蹑手蹑脚地往前走着,走到我所在的墙边后,突然停住了,因为他注意到了旮旯里面的小电驴。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拔腿就跑,我怎么可能让他跑掉,跳下墙,一脚从身后把他踹倒。
我之所以选择这条胡同,不止是因为这里没人,还因为没有摄像头,没摄像头的地方我也就可以放开手做事。
“兄弟,别打,别打,是我!”
他赶紧摘下口罩帽子,露出真容,果然是老陈。
“谁特么跟你是兄弟?”
管他是谁,大半夜鬼鬼祟祟地跟踪我肯定没安啥好心,我报复性地对着他一顿踢。
“娘啊,别打了!”
“大哥,我是老陈啊,之前火车站卖钱包的那个!”
感觉踢够了,我假装刚认出来:“呀,是陈哥啊,你这大半夜的……我还以为是仇家呢……疼不疼啊……”
几分钟后,我俩坐到了路边马路牙子上。
老陈依旧疼得龇牙咧嘴:“兄弟,你下手可真狠啊!”
“嘿嘿,没办法,我仇人太多了,对了陈哥,你刚才说啥秘密?”
我之所以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和老陈聊,是因为老陈说要给我置换信息,说是要告诉我一个秘密,然后让他也能卖我的货。
“兄弟,你被人盯上了!”
“被谁盯上了?”我很惊讶,我最近挺老实的啊。
“你知道为啥县城突然出现那么多同样广告词的同行吗?”
“为什么?”
其实出现跟风的商贩,是我预期之内的事情,但他们出现的时间点确实比姬总还有我预料的要早得多,也导致了我不得不提前开始发展下线打价格战。
“你先说能不能同意我做你下线?”
“为什么非要做我的下线,你自己也是老商贩了,进货渠道可比我广得多!”
“我听张八喜说了,你给他指导了不少,他这个人这么多年一事无成,被你带了几天,整个人精神状态都变了,你这个小伙子不简单,我不止是想做你的下线,是我想跟着你干!”
听了他的话,我开始权衡利弊。
针对我的这些同行,其实对我造不成啥威胁,我一开始就没打算长期在这个行业混,做钱包的生意不过是为了攒个启动资金罢了。
老陈这个商贩我听张八喜介绍过,二十七八岁,一直在火车站卖各种东西,是火车站脑子最活络生意最好的一位,是个天生的生意人,对我之后要做的事确实会有一些帮助。
可我经历那么多之后,是轻易不敢相信人的,何况老陈还算是我的竞争对手,谁知道会安什么心思。
我直接站起来,果断说道:“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拉倒,不要跟我讲条件!”
“别走啊!”
老陈急了,“我说我说,你这人咋这么容易着急!”
接下来,老陈就从头开始给我解释。
原来几天前,老陈因为生意变差,打算去进点新玩意去卖,所以也就没开张。结果有人找到他说,可以给他提供低价的钱包货源,让他也用和我同样的广告词低价去卖同样的货。
本来老陈还是很心动的,毕竟对方提供的价格的确比他自己的进货价格要便宜一点。
可他这人异常谨慎,也觉得找他的人把他利用完了之后不一定还会那么好心,所以就一直拖着没答应。
就在昨天,那人又找上他,钱包的进货价直接给到了15元,这是在整个泉城批发市场都拿不到的价,还说如果要打价格战的话,可以接受每次比我低2块钱,亏损的钱他们会补偿。
他差一点就答应了,可他敏锐得意识到,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生意了,肯定是针对我的一个计谋,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让我从这个生意中退出,而是让我血本无归。
他因为张八喜的事情,对我印象不差,所以想通过这个事和我卖个好,后面一起合作做点事情。
“今晚我之所以知道你在夜市这边,也是找张八喜问到的,你可以找他核实!我之所以没在夜市的时候和你聊,是担心那个找我的人也在夜市里蹲着,发现了就不好了!”
“你能描述一下那个人长什么样吗?”
“四五十岁,胖乎乎的,带着一个眼镜,眼睛很小,说话的时候笑呵呵的,跟笑面虎一样!”
我把这人的形象在脑海里复现出来,想了半天,也没记得自己遇到过这样一号人。
是谁呢?
除了秃头,好像也没有人会和我有这么大的仇。
他也有足够的财力、人力、威慑力让那么多的商贩跟着他一起干。
KTV被打、被举报开除、被赵菲陷害、钱包生意被恶意竞争,接连四个大仇,这个秃头,真是越来越有意思,看样子是不把我赶出县城不罢休了!
可秃头肯定想不到,针对他的复仇,我心里早已经有了完善的计划。
我没给老陈明确的答复,这种情况下,我很难完全信任他。
如果想让我信任,下次那个笑面虎找他的时候,偷偷给我打个电话通知我一声。
他欣然答应。
老陈走后,我先给张八喜打电话确认了一下,果然老陈没说谎,的确是张八喜告诉得他。
然后,我又给淳子打去电话,说了我最近被对手恶意竞争的事儿。
作为淳子的分销商,他还是很关心我们出货的情况的。
淳子让我等会,他打听一下。
几分钟后,淳子打来电话,说问到了,确实有一个奇安的进货商,绕过了泉城批发市场,联系到了他朋友这边,因为不熟,以13元的进货价拿了2w的货,电话姓名地址啥的都问不到,只告诉他是个中年男的声音。
我问淳子,如果我拿同样的货能给我什么价。
淳子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说兄弟你是想把他们给洗出去吧,这样我给你联系一家更便宜的,质量表面差不多,5块钱的成本,我一毛不赚你的,你把他们洗出去之后都进我的货就行。
“五块钱!?”
我惊呆了。
“对,除了我,没有人能拿到这个价了!”
“那行!”我估算了一下数量,给淳子报了一个数,挂完电话后把货款给淳子转了过去。
打价格战是伤人伤己的事,扰乱市场后,就算你胜出了,利润也会薄得可怜。
所以,一般情况下,姬总是不建议我在小县城这种地方打价格战的。
可现在被逼到了墙角上,这仗是非打不可了!
我连夜把所有的下线商贩叫到我家里,把我的计划说了出来。
大家听完大惊失色,一个个都搞不明白我为啥这么干,我没有过多的解释,我相信这些下线里面,肯定也有被笑面虎找过的人,以防万一,我不会透露我任何底牌。
第二天,灰猫那些商贩果然再次降价,15块钱,基本上是那个笑面虎给他的下线透露的底价了。
而我的下线这边,却依旧维持了17元的价格,卖得也依旧是之前没卖完的货。
这一晚上,我们生意惨淡,而灰猫的摊子前却被挤得密不透风。
等到晚上盘点的时候,除了火车站的张八喜,大家今天几乎都没卖出去几个。
接下来两天,我依旧没让我的下线们降价,他们开始有些抱怨,有三个下线甚至直接退出,去卖和灰猫一样的货了。
这样我的下线就只剩下了车站的陈八喜,夜市的张大哥和李大姐,还有一个县城广场的王嫂子,也是我最信任的四个下线。
这晚,我接到了淳子的电话,淳子电话里透着一股子兴奋劲:“那边又进货了,这次足足有10w个,成本价还是13,下了血本了!”
终于等到了。
我兴奋不已,当即打电话把四个最信任的下线叫到了我的出租屋。
为了方便放货,我特意重新租了一个房子,上下两层,还有一个地下室,只是这个出租房,所有人之前都不知道。
四人到了我的出租房之后,见到满屋子的货,惊得目瞪口呆。
“老板,你前两天说不是说没货了,为什么这里还有这么多?”王嫂子率先问道。
我给几人做了解释,之所以前两天没继续激进降价,一是为了示弱以敌,让对手以为我打不起价格战了,放松警惕,二是为了把潜在的不稳定因素洗出去,也就是叛逃的三个商贩,第三个,就是为了等对方上钩,大量进货。
“老板,你的意思是,继续和对方打价格战,明天咱们卖13?”
“不!”
我说了一句让他们惊掉下巴的价格:
“10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