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姨满是不解地问慕老夫人,“老祖宗怎么好端端地装起病来了?要是被小王爷发现的话,该怎么收场?”
慕老夫人冷哼,“我不装病逼他们,他们能成亲吗?那两个小混蛋眉来眼去使眼色骗我呢,他们还以为我看不出来。”
“他们既骗我,那我骗骗他们又何妨?”
“而且你还别说,冯老头以前教我装病用的招数,还挺好用的,连尘哥儿的那小丫头都没看出来。”
曹姨疑惑,“冯老头又是谁?”
“以前的一个故友,几十年没见了。”慕老夫人舔舔干涩的嘴巴,“哎呀不说了,口渴,给我倒杯茶来。”
于是曹姨便倒了一杯茶过来给她。
在老夫人喝茶时,曹姨又试着劝道:“小王爷不想成亲,说不定并不喜欢冯姑娘,老夫人何必一定要把他和冯姑娘绑在一起?”
慕老夫人慢慢喝着手中的茶,“情情爱爱又不能当饭吃,而且那小丫头如今肚中还怀了尘哥儿的孩子,他不得负起责任?”
“而且依我看,尘哥儿未必对那小丫头没有心思,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说完,她眨了眨眼,神情有些恍惚。
看着手中的茶,她呢喃赞了一句,“这茶不错,上好的雨前龙井。”
“慕承最喜欢喝雨前龙井了,阿曹,你待会让人送一些到慕承屋里去,这样等他从军营回来,就能喝到了。”
曹姨一愣,慕承乃老王爷的名讳,两年多前已经在战场上战死。
她细看老夫人神色,知道老夫人的呆症又犯了。
她喉头哽了哽,沙哑应道:“好,老奴待会就叫人把茶叶送到老王爷屋里去。”
“好。”老夫人满是困意地应了声,然后眼皮慢慢垂下,脑袋一点一点的。
曹姨看着突然打起瞌睡的老夫人,不禁红了眼睛。
其实老夫人刚才虽然装病,但实则她身体确实已经很不好,老王爷死后,她的呆症越来越严重,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糊涂时总以为老王爷还在。
清醒时,又严令她们这些下人保守秘密,不许把她的病告诉小王爷,免得他伤怀。
这或许便是老夫人一定要逼小王爷成亲的原因吧,因为她知道自己陪不了小王爷多久了。
曹姨微微叹了口气,将老夫人手中茶杯轻轻拿出来。
然后扶着人正要往床上躺时,老夫人又突然睁眼清醒了过来。
而且她还疑惑地看了看四周,问道:“我刚刚明明还在街上跟尘哥儿和小丫头买东西来着,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曹姨还未解释,门口传来脚步声,先前出去说悄悄话的慕尧尘和冯芷颜回来了。
一进来,慕尧尘便开门见山对他家老祖宗道:“姑婆,我们同意先在边城成亲,然后等姑婆好了,我们再回蜀地办一次婚宴。”
慕老夫人闻言高兴坏了。
不过又有些担忧。
“好是好,只是可能对女家有些失礼,冯丫头你写信给你家里人看能不能联系上他们,一定要把他们请来边城参加婚礼。”
冯芷颜温顺地点头,“好,都听姑婆的,若我联系上家人,一定让他们来边城参加婚礼。”
而这对新人松口后,接下来一段日子,府里就如火如荼地操办起大婚的事宜。
七日后,诸事皆宜,正是拜堂的好时日。
府衙张灯结彩,高朋满座,到处一片欢声笑语。
在那沸腾的热闹中,冯芷颜穿着华丽喜服盖着红盖头与慕尧尘拜了堂。
周围热闹得仿佛在另一个世界,冯芷颜被送入喜房,坐在床上后,只觉不真实,十分恍惚。
一双穿着红色喜鞋的大脚信步走到她跟前。
冯芷颜一愣,接着她的盖头被挑了起来。
她浓睫轻颤,朝来人看去。
艳丽的盖头下,女子冰肌玉骨,眉目干净灵秀得像画般。
那双潋滟杏眼俏生生朝他看来,慕尧尘心弦一动,仿佛有根羽毛轻轻刮过他心底一般。
冯芷颜怔愣抬头,亦被眼前的男人惊艳到了。
男人玉冠束发,身材颀长,一身大红描金的喜服,将他平日里冷冽的气质收敛不少,反衬得他风流骄矜,如谪仙人一般。
两人脉脉对视。
喜房里很安静,宾客们碍于慕尧尘尊贵的身份,没人敢来闹洞房。
所以,喜房里除了几个伺候的婢女,和一个喜婆外,并无闲杂人。
喜婆此刻见到这对新人痴痴看着对方,忍不住笑着揶揄道:“王爷和王妃郎才女貌,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
“如今盖头已掀,该喝合卺酒了,喝了合卺酒,自此夫妻恩爱,百年好合。”
于是,在喜婆的吆喝下,两个用红线系在一起的葫芦瓢被拿了上来,瓢里放了水酒,慕尧尘和冯芷颜各执一瓢将酒水引了,才完成了合卺礼。
喝罢合卺酒,慕尧尘对冯芷颜道:“我去外面应酬宾客,你先吃些东西,困了就睡也不必等我。”
说完,就出去了。
婢女小荷见状,笑着对冯芷颜道:“还是王爷会心疼人,怕夫人等累了就先回来掀了盖头让您先吃一些东西,要不然王爷半夜才回来,夫人也只能顶着这盖头等到半夜了。”
冯芷颜不知里面还有这种细节,一时为慕尧尘的细心而感到有些温暖。
她今天一大早就起来梳妆了,怕口脂掉没敢怎么吃东西,如今确实饥肠辘辘。
好在肚中的孩儿也扛饿,没闹出什么事。
等饭菜一上来后,冯芷颜顾不得优雅,拿起碗筷大口大口吃起来。
吃完,冯芷颜洗漱一番就睡下了。
因为临睡前,慕尧尘又让陆阳回来传话,说他还要陪当地官绅畅饮,可能会喝到天明,让冯芷颜先睡。
冯芷颜知道这是他的体贴,怕二人同房,她不自在。
只没想到半夜,醉醺醺的慕尧尘却被曹姨给送了回来。
冯芷颜手足无措站在床边,看着曹姨将慕尧尘扶上床,又看着她破口大骂站在门边不敢进来的陆阳。
“你这臭小子怎么当人下属的?王爷今日大喜,你就不能帮他挡挡酒,非得让他这么醉醺醺的?王爷的洞房花烛夜就这么被你给毁了,你是不是皮痒啊?”
陆阳委屈,有苦说不出。
骂完后,曹姨又将视线移到冯芷颜身上,冯芷颜吓了一跳,赶忙挺直肩背,准备聆听她的训斥。
没想曹姨却笑眯眯地对她道:“王爷醉酒,今夜要辛苦少夫人照顾了。”
被人抓到没等新郎回房她就自己睡了,如今冯芷颜哪敢说个不字,忙不迭摇头,“不辛苦,应该的。”
曹姨满意点头笑了笑,然后将门口的陆阳给拎走了。
霎时,房间里只剩下了冯芷颜和一个躺在床上醉醺醺的男人。
冯芷颜无奈叹口气,任劳任怨当起老妈子,给慕尧尘宽衣擦脸。
不过那湿帕子刚沾上他的脸,慕尧尘就猛地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眸杀气凛然,冯芷颜一愣,还没待反应过来,她腰间环上一只手,天旋地转间,她被人压在了身下。
男人沉重的身体压得她呼吸一岔,闷哼出声。
慕尧尘听到那轻柔的声音,眼中猩红慢慢散去,喝酒喝得走失了的理智又慢慢回笼。
他略感错愕看着身下的女人,“怎么是你?”
“抱歉,我刚才以为自己在战场上。”
说着,他翻身要从冯芷颜身上下来。
但方才酒喝得太多,这么一动头晕得很,他身子一晃忍不住栽倒在冯芷颜身上。
冯芷颜再次被那沉重的重量压得差点喘不来气。
她伸手去推,然男人太重根本推不动。
慕尧尘脑袋虽迷糊,但没醉得毫无知觉,感觉到冯芷颜在推他,他也想起来,但身子软绵绵的不听话。
他脑袋埋在冯芷颜的脖颈间,只觉得女子身上淡淡的幽兰香,十分好闻,而且还带着几分熟悉。
莫名地,他想起了山洞中那一夜。
那一夜,那陌生女子身上也是一整夜都萦绕着兰花香。
在那兰花香的环绕下,他渡过了神魂颠倒的一夜。
彼时,他视力处在失明边缘,看不清女子的样貌,只清楚记得那销魂的兰花香,和她雪白胸口那朵艳丽的蝴蝶兰胎记。
如今回想起那桩风流往事,慕尧尘体内躁意被勾起。
再闻着冯芷颜身上的香味,他体内那把火越燃越烈。
他忍不住在冯芷颜的脖颈间蹭了蹭,呢喃一声,“你身上好香啊。”
那温热的鼻子刮蹭着她脖子上的敏感肌肤,冯芷颜怕痒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但慕尧尘抓着她不给她跑。
两人一拉扯,冯芷颜的衣襟微敞,露出胸口的一小片雪白肌肤。
那肌肤上隐约露出一抹红痕,看着像是一个胎记。
然慕尧尘醉酒头疼,只顾闭眼把脑袋埋在她肩颈上,闻着她身上香味缓解头痛。
并没有看见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