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书房的门被撞开，陆阳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王爷，不好了，冯姑娘那里，她……”他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说不完。
“她怎么了？”慕尧尘面色一变，霍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不容错认的焦急。
“她，她那边……”陆阳越急越说不清楚。
慕尧尘快步从书桌后走出来，径直往门口去，“她是不是喝了打胎药药，情况不好？”
“你派人去请大夫没有？一个不够，要多请点大夫。”说着，他焦急迈出门槛。
陆阳终于不再大喘气，急忙拉住他道：“王爷，不是，冯姑娘没出事，是她那边来人了。”
“来人了？来什么人？”慕尧尘脚步一顿，疑惑回头看向陆阳。
陆阳脸色一言难尽，“老祖宗来了，如今正在冯姑娘院子里，而且老祖宗来的时候撞见冯姑娘正在喝药，生气地把碗砸了，那药冯姑娘一口没喝下去。”
慕尧尘一脸错愕，“我姑婆来了？”
想起什么，他扭身回到书桌前捡起刚才被他丢下的那封信，那是封家信，乃是他爷爷的妹妹，也就姑婆写给他的。
刚才慕尧尘一直在挂念冯芷颜的事，那家信打开了，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如今再看。
只见他姑婆写到，见他去京都议和迟迟未归，颇为担心，故出来寻他。
慕尧尘看完信，又头疼又生气。
“胡闹！姑婆七十高龄怎堪长途跋涉，蜀地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也不拦一下她，若是在路上出了意外，看我不剥了他们的皮。”
姑婆年轻守寡，一生未再嫁，抚养他父亲长大后，又把慕尧尘当亲孙子给养大了，如今慕尧尘身边也只有她这么一个挚亲之人了。
听到她来了，慕尧尘不敢耽搁，急忙往冯芷颜的院子去。
去的路上，他问陆阳，“姑婆身体看着怎样，可还硬朗？”
陆阳：“身体看着挺硬朗，就是……”
他小心翼翼瞥了眼慕尧尘，低声道:“很生气，一直在骂王爷你，说风流浪荡，狼心狗肺，竟残害自己亲生儿子。”
“什么？”慕尧尘闻言错愕停住了脚步。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冯芷颜院子的门口。
一道中气十足的老妪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丫头你放心，你臭小子敢吃干抹净不认账，我就打得他认账为止，绝不会让你孩子生下来没父亲。”
接着，冯芷颜慌乱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不是的婆婆，不关王爷的事，我这是……”
还没说完，又被老妪打断了，“丫头你别为他说话，他就是看你面软心软才敢欺负你，姑婆对你说啊，对男人，尤其是对付尘哥儿，你得这样……”
一阵嘀嘀咕咕，慕尧尘有些听不清姑婆说了什么，但依他姑婆大咧咧的性子，一定会说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东西。
慕尧尘在冯芷颜被他姑婆带歪前，赶紧咳嗽了几声。
屋里倏地一静。
然后，他姑婆没好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来了就进来，还要我起身去迎你不成？”
慕尧尘一噎，还是乖乖抬起长腿走了进来。
大堂里无人，他带着陆阳又往内室去。
内室里，他姑婆坐在罗汉床上，一边慈爱握着冯芷颜的手，一边轻轻去摸她的肚子。
见了慕尧尘进来，那慈爱的老夫人脸色一改，跺脚喝道：“臭小子你给我跪下！”
老人家年纪已高，慕尧尘不欲惹她生气，摸摸鼻子，跪了下来。
这一跪，惊得冯芷颜差点从罗汉床上跳起来。
姑婆赶忙拉着她的手安抚道：“你别怕，有我在他不敢对你怎样。”
冯芷颜坐得战战兢兢，欲起来又被老人家死死按着，她简直欲哭无泪。
根本不敢往地上跪着的慕尧尘看去半眼。
姑婆看她那模样，更觉怜爱，生气瞪着慕尧尘道：“看你做的好事，都把自己媳妇吓成什么样了？”
慕尧尘错愕。
冯芷颜亦是一惊，赶忙摆手否认，“不是，老人家你误会了，我跟王爷不是……”
没等她说完，姑婆又打断了她，“你都怀上他的孩子了，怎么不是，我一进城就听百姓们说了，说尘哥儿找的媳妇貌美医术高，一出手就把棘手的疫病给解决了，你这般医者仁心够格当尘哥儿的王妃。”
“再加上你又怀了孩子，我绝对不允许他始乱终弃。”
“你刚才聊天时说自己是京城人士，这样过几日我去京城提亲，趁你肚子还没大，热热闹闹地把婚礼给办了。”
说完，不管冯芷颜和慕尧尘如何瞠目结舌，欲言又止，老人家径直拍板道：“就这样定了，谁也不许有意见。”
“我一路奔波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你们小两口好好商量一下具体什么时候回京城提亲比较好。”
说完，有些疲累地拄着龙头拐杖走了。
到了慕尧尘身边，慕尧尘从地上起来要扶她，她避了避，“不用你，你好好哄哄你媳妇让她跟你成亲，这么大个人了也该成亲了。”
“不该惦记的人就不要惦记了，人家新婚燕尔好着呢。”
说完，拄着拐杖，由仆妇和丫头扶着走了。
慕尧尘目送她的背影，微微皱眉。
老太君身边的仆妇曹姨没走走，留了下来，“想必王爷也看出来了，老祖宗年纪已高记忆混乱了，以为现在还是两年前，还是老王爷刚战死那会。”
“那时候小王爷你腹背受敌，内外交困，既逢父丧，又遇青梅竹马琵琶别抱，她以为你还在情伤中，所以不愿娶那位姑娘为妻，甚至还要打掉她腹中的孩子。”
冯芷颜听得十分错愕。
慕尧尘却是眉头紧锁，面露忧心。
曹姨顿了顿，继续道：“如今老祖宗身子不好，大夫说受不得刺激，王爷若与这位姑娘有什么解不开的纠葛，不防先放下，一起做戏哄一哄老祖宗，哄得她高兴了离开这里了，你们的事再说，不知可否？”
慕尧尘转头朝冯芷颜看来。
冯芷颜有些不知所措。
男人定定看了她几眼后，薄唇轻启，目露祈求，低低开口，“你愿意帮我吗？”
顿了顿，他眼睑微垂，神色有些挣扎，“你若是愿意帮我演戏，那个孩子我可以考虑不打掉它。”
冯芷颜心里一跳。
出乎意料的，她心头竟慢慢划过一丝欣喜。
细细回想，先前喝打胎药时，她心里一直窒闷得难受，但当姑婆出现打掉她的药后，她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扪心自问，肚中孩子她已经狠心打过一次，若再让她对它动手，她恐怕真的没有第一次的勇气了。
虽然还不确定最后到底要不要把孩子生下来，但如今慕尧尘难得不再步步紧逼，冯芷颜想抓住这个机会。
于是，她看着慕尧尘，点头应了下来，“好，我帮你做戏，一起哄姑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