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芷颜醒来时，是在一辆急驶的车上。
窗外景色飞快掠过，车厢另一头，苏合正照着镜子往脸上抓痕涂抹膏药。
冯芷颜看见他一惊，想爬起来，但被下了迷药，浑身虚软没力气。
她好不容易坐起来，累得气喘吁吁，忍不住问苏合，“你要带我去哪里？”
“自然是回突厥。”苏合看着镜子中自己那张被药膏涂得青青绿绿的脸，忍不住回头去问冯芷颜这个罪魁祸首，“你看到我这张快毁容的脸，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他先前被冯芷颜下了痒痒粉，没有解药试了很多办法都没办法止痒，只能不停在身上挠抓，抓得皮开肉绽，脸都快毁了。
冯芷颜轻飘飘往他脸上瞟了一眼，从善如流，“我道歉的话，你放我回去？”
苏合气笑了，“想得倒挺美。”
他转回去收拾小桌上的膏药，头也不回地道：“我劝你还是乖乖跟我去突厥吧，不然你留下，只怕被景国百姓的唾沫淹死。”
“什么意思？”冯芷颜有些不明白。
苏合怜悯看了她一眼，“你那份自陈与我有私情的信件被人呈到景帝面前了，想必过不了多久，景国上下都会知道逢春医馆有个女大夫与突厥王子私通，给他们的战神慕王爷戴了一顶很大的绿帽子。”
“那般情况下，你觉得你还能好好地景国生活？”
冯芷颜心神一震，脸色瞬间惨白，“怎么会这样子？”
想起什么，她颤着声音，眼含一丝微弱的祈求看向苏合，“谁，是谁把那份东西交上去的？”
苏合眼里的怜悯更深了，“当初你把那份东西交给了谁，难道心里没有数吗？”
自欺欺人的假象被揭破，冯芷颜粗喘一声，只觉得得浑身冷极了，她浑身颤抖打起冷颤，牙齿更是碰在一起咯咯作响。
冯芷颜恍惚间觉得自己很可笑，她刚才竟还有一丝奢望，希望能听到苏合否认，那份东西并不是她母亲亲手交出去的，而是别人从她那里夺走的。
虽然当初被逼着写下那份东西时，冯芷颜也伤心欲绝，但想着虎毒不食子，也许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母亲不会把那份东西交出来。
然没想到自己已经听她的话去跟慕尧尘退婚了，她却还是嫌自己碍了她心爱主子宁乐公主的路，非得把自己这个亲生女儿弄得身败名裂，彻底断绝与慕尧尘的可能才开心。
冯芷颜如今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了，不然她为何几次三番这么狠心地对待自己。
冯芷颜痛到极致，反而麻木地流不出一滴泪，她白着一张脸，抱着膝盖缩成一团，不停发抖打冷颤。
那模样可怜极了，苏合看着有些不忍，安慰道：“你母亲确实是个奇人，竟帮着外人这么对付自己的女儿，她既不要你，我要你，你乖乖跟我去突厥，我会对你好的。”
这类似表白的承诺说出，苏合再也骗不了自己，可能是他贱，冯芷颜先前害得他吃了这么大苦头，他却觉得她有趣，莫名起了男女心思。
而说完，苏合自己都有些害羞，但冯芷颜却抱着膝盖失神望着虚空，没有任何反应。
苏合清咳一声，去推了推她，“我刚才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见她呆愣愣的，还是不回答，苏合不死心又推了推她，“说话呀。”
冯芷颜缓慢将小脑袋转过来，神情麻木，“你是我什么人？我跟你去突厥干什么？”
说着，又要把脑袋转回去搁在膝盖上发呆，但一张大掌伸来捏住她下巴，固定住了她的脸。
紧接着，苏合那张俊脸霍地放大在冯芷颜面前，他厚颜无耻地笑了笑，“我是你什么人？我是你自己白纸黑字承认的奸夫啊……”
“怎么，睡完了不想认账？”
冯芷颜皱眉看他，努力从被捏得嘟起的小嘴里挤出声音，“你不是，我根本没睡过你。”
“你不是山洞中那个男人。”
苏合眼睛一闪，捏着那张小脸将人拉了过来，两人的鼻尖近在咫尺，他邪气一笑，“你就这么确定，我不是？”
温热的男子气息喷在脸上，冯芷颜很不适应，但她不想在苏合面前怯场，努力镇定盯着他道：“是，我确定你不是。”
“虽然我那枚玉牌不知你是如何拿到的，但你跟那男人出现的时间对不上，穿的衣服也不同，便是伤口也不一样，他当时头上受了伤，而你并没有。”
“所以，你绝对不会是他。”
先前被母亲误导，冯芷颜也以为山洞中的男子是苏合，但后来仔细一想，所有细节都对不上，苏合应该不是那人。
苏合看着冯芷颜笃定的模样，眸中精光闪过，“看来当时的情况你记得还挺牢固，那可有在心中猜疑过是谁？”
冯芷颜闻言一愣，有些恍惚。
若说猜疑过谁，其实是有的。
那人不是别的，正是慕尧尘，慕尧尘当时头上有伤，巧合的也穿了一身黑衣，但后来看他下山时随从众多，身边不仅跟着侍卫，还有宁乐公主这等美人相伴。
他怎么看也不像把宁乐公主这等美人抛下，然后独自跑到一个黑漆漆山洞里强占一个陌生女子清白的人。
于是，冯芷颜又否认了自己那点荒唐的猜疑。
而她这短暂的犹豫，被苏合看进眼里，他眸光一动，抬起冯芷颜的小脸，低哑问道：“你怀疑过谁？”
冯芷颜没想到他这么敏锐，心虚垂下眼皮，“没有怀疑过谁。”
苏合低低的笑了，离得太近，笑声如低音鼓震荡着冯芷颜的耳膜。
随后，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既不知那男人是谁，那为何不把我当做那人，冯芷颜试试我吧，我会比那男人给你更多的愉悦。”
话落，一个温热的东西不容拒绝地朝她唇上压来。
冯芷颜震惊抬眼，只见苏合睁着眼睛吻她，然后那沉重的身躯慢慢把她往软塌上压去。
背脊贴上软塌的那一刻，冯芷颜瞪着眼睛流出两滴清泪。
下意识在心里喊出了那个名字，慕尧尘救我。
远在千里之外的慕尧尘似有所感，吁一声勒停身下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