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转星移,日升西落,几经转换,眨眼几天过去。
某一日清晨,昏睡了许久的慕尧尘浓长的睫毛一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帐篷顶部,神情恍惚,还有些沉浸在刚才的绮梦里。
梦中,他好像又回到了那晚的山洞里,与一个胸口有蝴蝶兰胎记的女子日日夜夜的颠鸾倒凤。
潜意识里,慕尧尘觉得那个女子是宁乐才对,但不知为何“宁乐”的脸却模糊一片,根本看不清长相。
慕尧尘隐隐觉得不对劲,但他头疼欲裂根本没法多想,只能凭着本能紧紧抱住怀中女子的身体,嗅闻她身上的幽兰香缓解头疾带来的疼痛。
这是慕尧尘的一个怪癖,他年幼时在苗疆落下了偏头疼,怎么也治不好,唯有闻着兰花香才能缓解疼痛一二。
而他的头疾已经好些年没发作了,没想这几日在梦里却疼得死去活来,好在梦里有那一身幽兰香的女子在,他才缓解了头疼。
想起梦中与那女子厮混的荒唐情形,慕尧尘懊恼低吟一声,又闭上了眼。
等他再睁眼时,金黄的日光从帐篷顶部的一个小破口钻进来,投下一个刺眼的光晕,慕尧尘下意识微眯眼偏过头去躲避——
这么一动,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又转回头来,看着帐篷顶上的那个光晕,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他能看见东西了!!!
慕尧尘惊得要坐起来,手臂被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他往旁边一看。
一容貌秀眉的姑娘,正苍白着小脸,紧闭双眸,安静躺在他手臂上。
更重要的是那姑娘衣衫不整,好像被人欺负过。
想起梦中的荒唐,慕尧尘再次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难不成那并非做梦?
他其实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欺负了一个姑娘?!
慕尧尘傻了。
他皱着眉回忆,只依稀记得他中了异香,然后被颇黎打下了山崖。
环顾四周,见是自己先前住的帐篷,慕尧尘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也不明白如今正躺在他身边的这个女子是怎么回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拧眉打量了女子几眼,把手臂抽回来,正要把人叫醒,询问一番。
谁知,刚轻轻一推面前的人儿,她袖子里霍然滑落一条狼牙项链。
看见那条狼牙项链,慕尧尘眸光一凝。
视线慢慢往上落在女子脸上,有了一个猜想。
她应该是冯芷颜。
想起那夜因异香而不敌突厥刺客惨死的众多手下,慕尧尘眸中杀意汹涌,抬手捏住了冯芷颜那截纤细的脖子。
当时异香是从木屋那边飘过来的,而木屋中只有冯芷颜在,那异香定是冯芷颜弄的。
慕尧尘眼中冰冷,手上越来越用力,冯芷颜睡梦中感觉到呼吸困难,抬手去扒拉那只大掌。
抬手后没了袖子的遮掩,冯芷颜胸口一小片肌肤露出,红色的胎记藏在衣服里若隐若现。
许是怒火攻心,慕尧尘的视力受影响,看东西又模模糊糊起来,随着冯芷颜的挣扎,她胸口的红色胎记无意中撞进他眼里。
他动作一顿,起了狐疑。
不由微眯着眼睛凑近,想看清她胸口上的胎记。
然视力不好,越凑越近。
不知情的人从后面看了,还以为慕尧尘要把头埋在女子胸口上。
最起码端着药碗进来的陆阳,就是这么认为的。
“哐当!”药碗惊得掉在地上。
“王爷???”陆阳也惊得都结巴了。
慕尧尘闻声回头。
看见陆阳震惊得张大嘴巴,好像见鬼了一样,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与冯芷颜的姿态,忍不住额角青筋一跳。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说完,他揉着抽痛的额角下床,赤脚来到茶桌旁,自顾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
果然冷茶下肚后,那冷意一激,额角没那么疼了。
看见他走路喝茶行动自如,陆阳惊喜叫出声,“王爷你能看见了?”
慕尧尘点头,将茶杯放下,身子一转在旁边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昏迷几日了?冯芷颜又为何会在我的帐篷里?”
陆阳见慕尧尘还赤着脚,便去把他靴子拎过来,一边服伺着他穿上一边回道;“王爷,你伤到脑袋整整昏迷了七天七夜。”
“我们是四天前才在山谷中找到你的,你一直抱着冯芷颜不放,我们扯也扯不开,所以只能把她一起抬回来了。”
慕尧尘揉了揉仍旧有些抽痛的额头,“原来我昏迷了那么久。”
“苏合呢?突厥那边有没有趁我昏迷闹事?”
说到这个,陆阳拧起了眉头。
“王爷,苏合死了,突厥大王子巴特尔也死了。”
慕尧尘猛地抬眼,目光锐利,“怎么回事?苏合和巴特尔怎么死了?”
陆阳细细解释。
原来那一夜,苏合派突厥士兵挖掘搬运巨石对付他们,造成了山体滑坡,山中土层经过地震本来就不十分坚固,再被人工一挖掘,整座山如骨牌一般塌陷大半。
苏合和突厥大王子被埋,找到慕尧尘那一日,他们的尸首也被挖了出来。
慕尧尘听完,不由皱眉,这么巧?苏合是不是死得太轻易了些?
他问陆阳,“当真确认了是苏合的尸首?”
陆阳点头,“我悄悄去验过尸体,那确实是苏合的尸体,并没有被易容。”
慕尧尘眉头皱得更紧了些,“我问你,苏合身上可刺有独眼狼王的图案?”
他曾经在战场上与戴着面具的屠狼军团首领颇黎交手时,意外挑破过他衣服,所以知道他背上刺有一只独眼狼王的图案。
一般人就算是纹也会纹一只双眼完好威风凛凛的狼,但颇黎背上纹的却是一只独眼孤狼,另一只眼被眼罩罩了起来,十分奇特,所以慕尧尘一眼便记住了。
没想陆阳却摇头道:“苏合背上很干净,并没有任何纹身。”
这倒有些出乎慕尧尘的意外,“怎会如此?难道苏合并不是颇黎?”
“不对,狼牙项链又作何解释?”他抬眼望着床上,冯芷颜无意识翻身,感觉有东西磕到她的手,梦呓着将那项链洒落地上。
慕尧尘将项链捡了起来,垂眸细看,“当初我跟颇黎交手,划破他的衣裳,看到过他脖子上带着这条项链。”
“而据探子暗查,项链乃苏合送给冯芷颜的,苏合既有这条项链为何却不是颇黎,陆阳你再去查一查,苏合的死,我觉得有些蹊跷。”
“是,王爷。”
说完该说的,慕尧尘将项链抛到床上冯芷颜的身上,指着她道:“还有这女人,你把她带出去杀了,那晚她用异香害死我们那么多兄弟,杀了她也算是对那些英魂有交待。”
陆阳没有动,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慕尧尘皱眉,“怎么了?”
陆阳犹豫再三,最后咬咬牙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
“禀王爷,她可能暂时杀不了,因为景帝给王爷你换了亲,将宁乐公主指给突厥和亲,然后将冯芷颜换给了王爷你做王妃。”
“你说什么??”
慕尧尘霍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