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无论另或者另嫁都没什么,兵荒马乱的,多有男人以为死了老婆另娶,或女人以为死了丈夫另嫁的。
这一位回来,也没难为前头那位,回来就写了和离书,院线他的家产也都没要回来,反说是给她做嫁妆了。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传出来他虐打老婆,还身有隐疾的名声来。”
吴婉清说着,给了曲夫人一个“你知道的”的表情。
说是太子爷点了头,曲夫人就放了三分心,再听后头,那就是真的“知道”了。
按理说死了男人的妇人,再嫁也得过上一年半载的吧?炜国到现在可没打过一年半载的仗,最长的也就是三个月结束,那等于说这女子得到消息飞快的便嫁了,不合情理啊。怕是早就跟旁人有了首尾,之后传出那些谣言,怕是也担心自己名声不好,结果先朝人家脸上泼脏水。
曲夫人看了看桃儿,虽然还有那么几分犹豫,但这事毕竟是她主动托到吴婉清头上的,人家给她早了,她在推三阻四的?
想想吴婉清该不会诓骗她,曲夫人一咬牙:“听夫人的,这丫头的嫁妆我也给她准备好了。到时候不知道能否从府里的庄子上给她抬出去?”
“咱们府里头的丫头,当然得从庄子里嫁。”
两人这就是说妥了,虽然桃儿也被曲夫人训斥得收了眼泪,反而多了一丝娇羞。
曲夫人正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道一声:“桃儿哭成这样子,还请侧妃让她出去抹一把脸。”
边上就有景致,还出去抹脸,吴婉清知道曲夫人这是有什么不好被外人听,甚至不好被桃儿听的东西。
点点头,桃儿下去了,曲夫人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你这是怎么说的?!”吴婉清要搀扶她,可是都把人扶起来了,曲夫人又自己跪下了。
“好姐姐你就让我跪着吧,我这要说的话,实在是太罪大恶极了些。”
看曲夫人不是作伪,吴婉清这才松开手,坐回去:“什么事让你这么害怕?”
“这……其实这么嚼人舌根也不好,但是,太子妃回来那样子实在是不对啊。”
曲夫人就说,太子妃是穿着一件大红的狐狸皮斗篷回来的,尤其外头还下着雪,那让白色的大雪一映衬,真是艳得跟一团火似的,晃的人眼晕。且太子妃头上是灵蛇髻,斜插一枚凤口含珠的金步摇,眉贴花黄,唇点朱砂。
“跟个狐狸精一样的。”曲夫人压低了声音说,“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太子又不在,太子妃这样……”
曲夫人忐忑不安的说着,她说这些话,是因为她铁了心的要跟着吴婉清走了。可吴婉清绝对能因为她的大不敬,把她拖出去直接打死。
“曲妹妹,且放下心。”这是头一回,吴婉清终于是叫她妹妹了,曲夫人大喜,深知这话没说错,“这事儿,太子和我都有分寸,妹妹不要多想,也不要轻易与别人说去。”
曲夫人当即一个头叩下去:“吴姐姐放心,妹妹一定听话。”
吴婉清犹豫了一下,受了她这一礼,继而将人服了起来:“妹妹,你是真不想嫁出去了?”
“姐姐,我在府里头挺好的,锦衣美食,呼奴唤婢,不想到了外头,还去看公婆的脸色。”她是越来越想得开了,虽然没男人,但她也没那么大的需求,虽然没有宠,没有孩子,但是吴婉清一点都没亏待她,该有的享受她一点都没亏。曲夫人觉得,自己这就是提前过上老太太的日子了。只要吴婉清一天不倒,她就能享福一天,且看样子,吴婉清是没有倒下去的日子了。
“好,那你就好好的在府里享福吧。”她不想嫁,吴婉清也不逼,多个人当挡箭牌也是好的。
曲夫人一走,吴婉清在原地站了一会,突的笑了……
眼看着雪打琼枝,可一眨眼就是草场莺飞,再一眨眼就是蝉鸣蛙叫百花争艳了。
薛怀安是年前出征的,到了夏日最热的时候,才回了源埠,炜国的国土也大出去一半了--凌国被吞了一半多,鲍国也被打疼了缩回去了,这两国算是妥妥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白天的时候,薛敬轩欢欢喜喜的出城二十里把凯旋的大军迎回来了,大摆筵席款待众将。可等到席终人散,回到寝宫里,他就胸闷得睡不下去了。
躺下去就在床上烙饼一样翻来覆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起来了,只觉得又燥又热。
季福赶紧端上来一碗绿豆汤:“陛下,冰镇过的。”
薛敬轩接过来,喝了两口,一抬手就把碗扔出去了,吓得季福与房里一杆伺候的?侍都趴地上了,尤其是之前端绿豆汤来递给季福的小?侍,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可又怕薛敬轩看了恶心,所以低着头,闷不吭声的流眼泪。
薛敬轩站起来,一边扯着里衣的边扇着,一边走到了冰山旁边。可是冰山的凉气,依旧驱散不了他心里的窒闷。
季福跪在地上,跟其他?侍使眼色,小?侍也被人踢一脚,赶紧收拾了破碗,用袖子擦了地上的绿豆汤,四肢着地的爬出去了。
季福小心翼翼的从跪在地上,变成猫着腰站在距离薛敬轩四五步远的地方:“陛下……要不要叫人过来伺候?”
“叫什么伺候?”薛敬轩让心火烧得,脸红得都发紫了。
“太子妃,也宿在宫里呢。”季福再次把声音压低,用近乎发沙的音色道。
薛敬轩闻言一怔,用暴躁变成了沉思:片刻后,他对季福点了点头:“你安排去吧。”
“太子妃,太子妃。”孙?睡得正熟,突然被春霖推醒了。
“嗯?”
“李班班刚传的消息,说是陛下要见您。”
春霖说的李班班,就是前头魏贵妃宫里的李德喜,他给魏贵妃传话,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跟季福搭上边了,败了季福做干爹,如今也是薛敬轩跟前的红人了。
“快!快点了等,给我梳妆打扮。”刚还睡意朦胧的孙?顿时清醒了,大喜之下便要坐起来。
“太子妃,李班班说不要点灯,让您穿上侍女的服色,跟他去普慈斋去。”她们现在不住在贵妃那院子里了,而是薛敬轩单独指了个靠着普慈斋很近的小院。
孙?一听,顿时没那么激动了,坐在穿上摸自己的头发,低头叹着:“唉……这日子,可怎么是一个头啊。”
因她低着头,便没看见边上的春霖打了个哆嗦,一脸的惊恐。
孙?与春霖一道,由李德喜带着,一路畅通到了普慈斋。
普慈斋的“外人”早就不在了,只有季福守在佛堂门口,见他们到了,对着孙?一拱手。孙?面上羞红,对着季福也福了一福,这才进去。春霖要跟,被季福拦在了外头。不多时,就听见里头一声惊呼,还有撕碎了衣裳的声音。
本就终日但经受安排的春霖,吓得在酷暑的夏夜中哆嗦了起来,闷着头站到角落里去了。
过了怕不是有一个时辰,薛敬轩才从佛堂里出来,季福原本以为陛下该舒畅许多了,可偷瞧薛敬轩,却见他依旧皱着眉。
“把人送回去,明个告诉贵妃,太子妃虽然孝顺,但太子刚刚回来,正该是夫妻团聚的时候,别让她总朝宫里跑了。”
“是。”季福行礼,心道这是玩腻了。其实他想把这事交给李德喜干,自己伺候着薛敬轩回去的,可是薛敬轩后头又说。
“这事你办我放心。”便转身走了。
看着李德喜跟着薛敬轩背后离开,季福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奈,只能转身进了佛堂。
一推门,一股子檀香,混着男性的味道涌了出来。烛火中,一团如羊羔般的白腻腻软在地上。季福是太监,但也是男人,不是断袖子,他虽然无根,依旧对女子感兴趣,只是有冲无动而已。
看着这一团,他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再看一地的破碎衣裳。季福赶紧拿地上的被子将孙?给裹了起来,孙?被折腾得有些过了,如今魂还飞着,被裹的时候,甚至还拽着季福呜呜咽咽的唤着陛下。
这么一闹,季福可真是什么都看见了,赶紧粗略裹了人,他就跑出去叫了春霖来,春霖进去后过一会儿,又得了季福拿来的一身宫女的衣裳。
孙?总算是清醒些了,可穿上了衣裳,半天坐不起来,最后是季福将人背回她们住的地方。得亏是路近,且之前让孙?住那地方,薛敬轩就是怀着与己方便的意思的,这倒是没花多少时间,也没多大动静。
等到送完了人,季福一看时间,决定还是先回薛敬轩那。
走在回去的路上,回忆着薛敬轩跟太子妃这事,开头的时候,薛敬轩明显还是挺珍惜,可自打头一回得手之后,薛敬轩就越来越不对劲了--明显就是把太子妃当成个玩意儿,现在就连玩意儿也懒得当了。
那样的美人儿啊,可惜了,这父子俩真都不是个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