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烈帝接过那些书信,每一封信,都写着“父皇亲启”。
李闻香拆了谢笙柔给他的信,他心中顿时大为不满。
“陛下让公主嫁到我们家,可公主的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您看看这些信,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她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想过要接受我哥哥!”
李闻香悲愤的替李显出头:“谁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就公主特殊,嫁了人还要保持清白,不肯跟我哥哥好好过日子。怎么,嫌弃我们祖上是屠狗杀猪的吗?”
“连太祖皇帝都没有嫌弃,照样封我李家祖上为舞阳侯。公主要是嫌弃可以不嫁,现在这样,将我哥哥的心血都抛在一边,把我们李家当什么?”
“闻香。”李显去拉她,被她一把甩开。
“别叫我闻香,我叫李潔沭。”李闻香怒吼一声,继续骂谢笙柔,“府上什么好东西不是往你那边送,听说你喜欢画画,我哥哥成天跟翊王殿下探讨画技,听说你喜欢吃驴肉,我哥哥天不亮就去给你买驴肉火烧。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哥哥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心里不知道吗?”
“闻香!”李显听着李闻香替他说话,这些年的委屈也全都涌了上来。
他看着对她满脸厌恶的谢笙柔,终于提起勇气,语气里带着几分哽咽:“我爱了公主这么多年,公主就真的,没有感动过吗?”
谢笙柔显然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我感动,感动又不是爱情。我可以给你金银财宝,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想纳妾传宗接代我也不会阻拦。我只希望你离我远一些!因为你喜欢我,我就要牺牲我自己吗?”
李显怔怔的:“我对公主全心全意……”
“你全心全意,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谢笙柔尖叫一声,再也忍不住了,“你浑身上下没有一件我喜欢的地方,你不通诗书,不懂文墨,不知骑射!”
“如果我和景王妃一样是个傻子,我嫁给谁都可以,可我从小读了那么多诗书,最后就嫁给你这样一个草包,我连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你还指望我跟你睡到一张床上去吗?”
白绫:……其实我也不是嫁给谁都可以。
李显脸色难看的很,止不住后退一步,整个人摇摇欲坠。
这些话,就好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割在他的心上。
在场人也都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闻香率先反应过来,伸手指着谢笙柔:“好啊,你们都听到了吧?我哥哥有情有义,把她宠到天上去了,她就是这样一个白眼狼!”
李显也看着谢笙柔,显然,李闻香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也觉得谢笙柔像是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哈哈哈哈……”谢笙柔忽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
众人都被她这番反应惊呆了,她是疯了吗?
“对,是我忘恩负义。”谢笙柔看向李显,“你才是那个大好人,所有的好事都让你一个人做了。你重情重义,那我呢?我是个不知好歹的恶人!我说了那么多次离我远一点,可以纳妾可以休了我,你为什么就是不听,最后还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来指责我!”
她恶狠狠道:“我承认我忘恩负义,你满意了吧!我这么忘恩负义,你为什么不肯休了我?”
李显更加震惊了,他悲哀的看着谢笙柔,为自己这些年的付出感到不值。
“说的那么好听,你不就是喜欢那个太监?”李闻香再次怒骂。
李显忽然眸中闪过一道光,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他握紧了拳头:“对,杀了元贞!公主是被那个宦官蒙蔽了,只要没了那个宦官,公主会爱上我的。”
在场众人一时无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朕已经答应笙柔,会放过他。”昭烈帝道。
公主却再次笑了起来,只是这一次没有放声,只是低低的冷笑:“不用这么麻烦,只要我死不了,还是要回到舞阳侯府的。”
她看向白绫,知道自己是被她救活的,对她幽凉的笑了笑。
白绫:……
“我累了,我认命了。”谢笙柔幽幽道,“你不就是想得到我吗?你可以带我回去,也可以强迫我圆房,我都反抗不了。”
李显眸中闪出欣喜的眼神,她肯了,她终于肯了!
“可我至少能控制我的心,我的心永远自由,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谢笙柔指指自己的心口,露出一个笑容。
李显脸色大变,踉跄了几步,颤声开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众人心中皆是一震,连白绫都忍不住想,李显对谢笙柔确实真心实意,但正是这份真心实意,把谢笙柔逼到想要跳湖自尽的境地。
她可以救谢笙柔一次两次,但只要谢笙柔一日还被迫跟李显绑在一起,她的自毁倾向就只会一天比一天严重,她的病就永远好不了。
昭烈帝也心头震惊,一封封的信摆在他眼前,他随手抽出两封,都是谢笙柔在舞阳侯府的委屈和不满。
即便累积了这么多的不满,谢笙柔也还是恪守作为公主的职责,从来没有向他抱怨过。
他当初把谢笙柔嫁到舞阳侯府,就是看中李显是个老实人,会对谢笙柔好。
……昭烈帝想的没错。
李显确实对谢笙柔很好,但现在发生的事,却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舞阳侯。”昭烈帝的声音缓缓响起来,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你和柔嘉公主和离吧。”
谢笙柔忽然抬头,眼中止不住滚下泪来。
李显却如遭雷劈:“我、我……”
“自古女子不事二夫,哪有嫁人了还要和离的,这、这简直违背祖宗礼法……”李闻香诧异万分,替他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李显连连点头,整个人都无措的只会重复李闻香的话:“对,这违背祖宗礼法,陛下再给臣一些机会,臣一定会让公主……”
“朕今天就是要做这个违背祖宗的决定!”昭烈帝忽然大声打断他的话,坚定道,“笙柔是朕的女儿,朕要是连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还做什么一国之君?”